片刻後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淅瀝的雨聲。
王小川也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並調試好設備:“首長,線路檢查完畢,可以嘗試聯係軍區了。”
陳朝陽轉過身,臉上所有的情緒已被壓下,隻剩下冰冷的決斷:“接通吧。”
………
在等待軍區部隊的間隙,房間裡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陳朝陽深知,此刻沉溺於情緒毫無用處。他必須利用每一分鐘,推進工作,這也是對犧牲戰友最好的告慰。
他再次讓劉明同誌請來了驚魂未定的縣委書記張建設和縣長王為糧。
兩人進屋時,腳步都還有些虛浮,顯然還未從“省委常委差點遇襲殉職”的驚天事件中緩過神來。
“張書記,王縣長,坐。
趁這個時間,簡單給我介紹一下江都縣的工業情況。
不要有壓力,想到什麼說什麼,主要是讓我有個直觀的了解。”
張建設和王為糧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在這種時候,這位年輕的常委首先關心的竟然是地方工業?
但他們不敢多問,張建設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陳廳長,不瞞您說,我們江都……是個農業縣,工業基礎非常薄弱。”
他搓著手,語氣帶著歉意和無奈,
“全縣稍微成點規模的,就是兩家老牌的紡織廠,技術設備都還是民國甚至更早時候的,產能低,效益也差。
再就是一些零散的繡品作坊,靠老師傅的手藝,做些刺繡、編織,東西是好,但不成氣候,賣不出價錢。”
王為糧補充道:“除此之外,就是城關鎮和幾個大集鎮上有一些鐵匠鋪、木匠鋪、榨油坊之類的手工作坊,給鄉親們打打農具、修修船,勉強維持。
至於礦產資源……省裡地質隊年前來過一次,初步勘察說我們這裡地層結構……
沒什麼希望,既沒煤也沒鐵,後來就沒再投入力量了。
鄉親們主要還是靠種地、打漁,農閒時做點手工業補貼家用。”
陳朝陽靜靜地聽著,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破敗的街景。
雨水順著玻璃滑落,模糊了視線。
然而,就在這模糊的景象中,縣委書記口中“地層結構”幾個字,像一把鑰匙,猛地打開了他記憶深處一個塵封的匣子,江都油田!
這不是憑空臆想,而是來自未來時空的確鑿知識。
在他的記憶中,這片看似貧瘠的衝積平原和淺層水域之下,蘊藏著相當可觀的石油資源。
隻是在原曆史中,由於技術條件、勘探重點和認識局限,它的發現要推遲了幾十多年。
石油,工業的血液!
如果能提前鎖定並開發這裡,對於百廢待興的新社會,對於漢東省的工業布局,其戰略意義將無可估量!
這一刻,一股巨大的戰略機遇感像強心劑,暫時衝淡了噬骨的悲傷。
他意識到,與隱藏在暗處的腐敗分子鬥爭固然緊迫,但為國家奠定更長遠的工業基石,同樣是刻不容緩的使命,甚至意義更為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