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流通尚可,但濃鬱的煤塵味依舊揮之不去。
巷道壁上滲著水珠,頂板的木質支護看起來有些年頭,粗大的原木上布滿裂紋。
“陳廳長,這邊請。我們先去正在作業的采煤工作麵看看。”馬保華在前引路。巷道還算寬敞,但腳下凹凸不平,有積水和碎煤。
陳朝陽邊走邊看,目光銳利。
他注意到一些巷道的支護明顯變形,有臨時加固的痕跡;
通風管道有的地方接縫不嚴,嗤嗤漏風;
電纜懸掛雜亂,甚至有段絕緣皮破損,用布條隨意纏繞著。
“馬礦長,這主巷道的通風機,就是你昨天提到老出故障的那台吧?聽起來負荷不小。”陳朝陽停下腳步,側耳聽了聽風機傳來、帶著雜音的轟鳴。
“是啊,老毛病了,葉片動平衡有問題,震動大,也不敢開太大風量,怕散架。”馬保華立刻接話,苦笑搖頭,“訂購的新風機,說是下個月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準時。”
陳朝陽點點頭,沒說什麼,繼續前行。
越往裡走,環境越差。
溫度升高,濕度加大,空氣中煤塵濃度明顯增加,即使戴著口罩,也能感到粉塵的顆粒感。
采煤工作麵的噪音震耳欲聾,礦鎬的嘶吼、煤塊垮落的悶響、金屬刮擦的尖銳聲交織在一起。
工人們幾乎赤膊,全身覆蓋著厚厚的煤粉,隻有眼白和牙齒在礦燈照射下格外醒目。
他們機械地重複著打眼、攉煤的動作,汗水在黑色的皮膚上衝出一道道溝壑。
看到礦長書記陪著陌生人下來,他們隻是麻木地看一眼,便繼續埋頭乾活,沒有人說話,仿佛一群無聲的黑色剪影。
陳朝陽走到一個老礦工身邊,他正費力地用鐵鍬將崩落的煤塊裝進礦車。
陳朝陽詢問:“老師傅,乾多久了?這班下來累不累?”
老礦工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了看陳朝陽,又迅速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馬保華,嘴唇動了動,隻是含糊地說了句:“習慣了。”便又低下頭去,加快了攉煤的速度。
那種畏懼和回避,顯而易見。
陳朝陽注意到,這個工作麵的采煤方式極為粗放,回收率看起來很低,不少碎煤和煤粉混雜著矸石被遺留在采空區,或者隨著礦車運輸沿途灑落。
這印證了馬保華所說的“二次篩選”原料來源。
“保華同誌,你們那個二次篩選的隊伍,是在地麵作業吧?”陳朝陽大聲問馬保華。
“對,對!在地麵矸石山旁邊,專門搭了個棚子。家屬工們辛苦,風吹日曬的。”馬保華連忙回答。
就在這時,工作麵深處傳來一陣異常,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緊接著是一些小碎石和煤渣從頂板簌簌落下!
“小心!”經驗豐富的老礦工猛地喊了一嗓子,同時一把將身邊一個年輕工人往後拉了一把。
幾乎同時,陳朝陽和高城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高城瞬間上前一步,擋在陳朝陽側前方。
隻見剛才還有工人作業的一處煤壁上方,一塊桌麵大小的煤塊連同支護的木板轟然塌落下來,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煤塵!
萬幸的是,由於老礦工的預警和眾人反應快,沒有人員被直接砸中,隻有兩個離得近的工人被飛濺的煤塊擦傷了手臂。
工作麵頓時一片混亂,機器聲停了,工人們驚魂未定。
馬保華和孫福山的臉都嚇白了。
馬保華衝上前,聲音尖厲:“怎麼回事?!安全員呢?!這段頂板不是剛檢查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