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如雷,這是近乎撕裂的痛心與憤怒。
“首長,”王小川感受到這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怒意,趕緊補充道,
“這還不是全部,據他們反映,馬保華等人長期盜賣計劃內的優質煤炭給私人商販,牟取暴利,而用劣質煤矸石混充調撥煤,嚴重影響下遊工廠生產。
而且,井下安全形同虛設,事故瞞報是常事……”
“混賬!”陳朝陽怒喝,王小川被打斷,胸膛劇烈起伏。
他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像是在強行將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壓回地底。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中的火焰並未熄滅,卻凝結成了更加冰冷、堅硬的寒冰。
他看向王小川,語氣恢複了部分冷靜,但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重量:
“那些鄉親……他們跟你說這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王小川腦海中浮現出老者那雙絕望中帶著期盼的眼睛,他聲音沙啞:
“他們……幾乎是抱著必死的心,才敢開這個口。
那位帶頭的耿老伯說……他們說,對我們當官的來說,這或許就是個案子,可對他們三百多口子來說,這是……這是唯一能看見的亮光了。”
“唯一的亮光……”陳朝陽喃喃重複,這幾個字燙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走!”
“首長?”王小川一時沒反應過來。
“去磚窯,現在,”陳朝陽一邊迅速穿上外套,一邊下令,命令不容置疑,
“我要親眼看看這些受苦的鄉親,我要親口告訴他們,他們等的不是亮光,是太陽!
人民的太陽,要照得到每一個角落!”
“首長,太危險了,要是馬保華知道了我們接觸他們……”
“危險?”陳朝陽猛地看向王小川,目光充滿殺氣,
“比起他們幾百口人在暗無天日裡熬了這麼多年,我這就沒什麼危險的……老鄉在等著我,在看著我,在等著我給一句準話,我必須去…
高城!”
一直守在門外的高城應聲而入。
“帶上同誌們,警戒!
去東邊磚窯,記住,我們是去接觸群眾,了解情況,不是去打仗,但要絕對保證群眾和自身安全!”
“是!”高城挺身領命,屋內二人的談話早就傳進了他的耳朵,他同樣難以置信…
陳朝陽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挺拔。
他知道,今夜,他必須要去麵對那份沉甸甸的苦難,做出一個人民乾部應有的回答。
夜色中,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再次奔向廢棄磚窯。
窯口的守門漢子看到去而複返的王小川,以及他身後那群雖然穿著便裝但氣勢截然不同、尤其是為首那個眼神沉靜不怒自威的青年人時,他愣住了,隨即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哆嗦著,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王小川上前低語幾句。
守門漢子猛地點頭,側身讓開,對著窯內激動地壓低聲音喊了一句:“老耿叔。來了,大官……真的來了!”
窯內原本壓抑的氣氛瞬間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