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他沒有絲毫猶豫,薄如蟬翼的刀鋒精準地切開了饅頭發黑的傷口。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撕裂了營地的夜空!
刀鋒所過之處,腐爛發黑的爛肉被一片片剔除,黃綠色的膿血噴湧而出。
李沐的動作快、準、狠,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那場麵,血腥得讓幾個膽小的士卒當場就彆過頭去,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的娘欸……這……這跟活剮有什麼區彆?”
“太狠了!這小子是醫吏還是屠夫?”
饅頭的身體劇烈地抽搐,眼珠子翻白,若不是張鵬二人死死壓著,他能直接從木板上彈起來。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傷口處的腐肉便被清理乾淨,露出下麵鮮紅中帶著些許蒼白的嫩肉。
然而,最恐怖的還在後麵。
李沐拿起一甕醋漿,看也不看,對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猛地澆了下去!
滋啦——!
一股白煙伴隨著刺鼻的酸味猛然升騰!
“嗷——!”
饅頭發出一聲最後的、淒厲到極致的慘叫,脖子一歪,竟是活生生疼暈了過去!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得心頭發麻。
李沐用浸過沸水的麻布擦了擦手,這才轉向早已麵無人色的眾人,聲音清冷。
“百草有性,五味入藥,酸屬木,主收斂生發。俗世常言以酸辟邪,我這是以烈驅腐!他傷口裡的腐肉穢物,非此烈物不能除儘!”
一番半真半假、玄之又玄的說辭,聽得眾人雲裡霧裡,卻又覺得似乎頗有道理。
李沐迅速用乾淨的麻布和夾板為饅頭包紮固定好傷腿,最後才對已經看傻了的劉柏梁拱了拱手。
“大人,從今日起,每日換藥一次。五日為期,他若不好,我這條命,大人隨時來取!”
所有人都覺得,饅頭死定了。
受了這等酷刑,流了那麼多血,又被灌了醋,不死才怪!
然而,接下來的五天,整個部曲見證了又一個奇跡。
第一天,饅頭從昏迷中醒來,雖然虛弱,但高燒退了。
第三天,換藥時,所有人都看到,那駭人的紅腫已經消退了大半。
第五天,當李沐拆開最外層的麻布時,那道恐怖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收口結痂!
張鵬親手扶著饅頭,讓他拄著木棍下地走了兩步。
雖然還一瘸一拐,但那條腿,確確實實地保住了!
“神……神了!”張鵬看著李沐,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那不再是困惑和試探,而是徹徹底底的敬畏,一種看待鬼神般的眼神。“李醫吏,我張鵬……服了!徹底服了!”
周圍的士卒們更是炸開了鍋,看向李沐的目光裡,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一個能從閻王手裡搶人的醫吏,比一個能斬將奪旗的將軍更讓人信賴!
李沐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在這支鐵血秦軍中,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