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二年。
一個消息,如燎原之火,從東方席卷而來,點燃了天下所有反秦之人的眼眸。
西楚上柱國項梁,於薛地會盟,被各路諸侯共推為反秦盟主!
消息傳到雲夢澤的青囊塢,那些正在此地養傷的人無不精神大振。
“項將軍乃楚國名將項燕之後,威名赫赫,定能為我等報仇雪恨!”
“天下歸心,暴秦必亡!”
李沐站在廊下,靜靜聽著他們的議論,眸光深邃。他知道的,遠比這些人更多。
項梁隻是序幕,在那位上柱國身後,那顆最耀眼、最霸道、也最狂暴的將星,即將劃破夜空,君臨這片血染的戰場。
曆史的巨輪,終究還是按照它最狂野不羈的軌跡,轟然向前。
這一日,塢堡的瞭望塔上響起了三長兩短的號角聲。
這不是敵襲的警報,而是有大隊人馬靠近的示警。
陳平第一時間登上箭樓,手持千裡鏡望去,臉色瞬間凝重。
地平線上,煙塵滾滾,一支約莫百人的騎兵隊伍,正朝著塢堡疾馳而來。
這股氣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潰兵、鄉勇,都要強悍百倍!
鐵蹄踏碎了雲夢澤的晨霧,最終在塢堡前三箭之地,戛然而止。
動作整齊劃一,沒有拖泥帶水。
一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青年將領越眾而出,獨自驅馬上前。
他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
那將領的目光銳利,掃過塢堡高聳的牆垣和箭樓上引而不發的弓弩手,最終定格在緩緩打開的塢堡大門。
“西楚大將鐘離昧,奉上柱國項梁將軍之命,前來拜會李公!”
聲音洪亮如鐘,透著一股軍人的鐵血與乾練。
李沐一襲麻衣,負手而出,身後隻跟著兒子李誌。
鐘離昧翻身下馬,大步上前,銳利的眼神毫不避諱地在李沐身上反複打量。
“你就是李公?”
他的語氣中帶著審視與懷疑。
李沐神色淡然,微微頷首。
“我便是李沐。將軍遠來辛苦,不知有何見教?”
他沒有自稱李公,隻用了自己的名字,不卑不亢,氣度自華。
鐘離昧見他如此從容,眼中的懷疑稍減,抱拳沉聲。
“某在前方與秦軍鏖戰,麾下有數十名弟兄身負重傷,軍中方士束手無策。聽聞雲夢澤李公醫術通神,能活死人,肉白骨,昧特奉上柱國之命,前來求醫!”
他一揮手,身後的騎兵們立刻讓開一條道路。
隻見隊伍中間,十幾輛馬車上,躺滿了呻吟不止的傷兵。
李沐的眉頭微微一蹙,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因為他看到了太多本不該出現的感染。
“抬進來吧。”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不過,李沐有自己的規矩。”
鐘離昧眼神一凝。
“什麼規矩?”
“醫館之內,隻有病患,沒有將軍士卒。”李沐的目光直視著他,清澈而堅定。
“將軍若能遵守此地規矩,將麾下將士的性命全然交托於我,李沐自當儘力。若有半分不信,現在便可將人帶回。”
鐘離昧沉默了。
“好!某信你!一切,便依李公的規矩!”
數十名傷兵被小心翼翼地抬進了專門開辟出的數間淨室。
鐘離昧本想跟進去,卻被攔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