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老夫人聲音都哆嗦了,“李家那小子,還能考中舉人?”
老太太瘋狂心動,但還有一絲理智尚存。
“李存那小子,早些年也在趙秀才門下受教。是趙秀才沒了,他才和寶山一起轉到縣城的武秀才門下的。當時大家夥可都說了,論天賦,論學問,他們那一茬最好的,當屬趙璟。”
陳婉月露出唏噓的表情,“話是那麼說的,但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您要知道,趙璟是趙秀才的親兒子,指不定是大家看在趙秀才的麵子上,特意恭維趙璟呢?”
“趙璟的本事有幾分,除了趙秀才,怕是沒人說得清。但李存在武秀才門下,卻被武秀才斷定,他有朝一日,必定是要中舉的。祖母,選李存吧,哪怕是為了二弟和三弟,您也得為我促成這門親事。”
老太太依舊遲疑,“都說盛名之下,沒有那啥虛的,趙璟有那麼大的名聲,他的學問還能作假?我還是更看好趙璟!畢竟這孩子就長在眼皮子底下,他就是沒那麼高的天賦,但他刻苦。人呀,但凡舍得下苦功,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兒。”
“我也不是說趙璟考不中秀才舉人,但何時能考中秀才舉人,這也說不準不是?反正在我那夢裡,直到十年後,趙璟都隻是個白身。”
“白身?這不可能!那孩子那麼用功……”
“隻用功有什麼用?若運道不好,便是滿腹詩書,那也白搭。”
老太太一下坐直身子,“運道不好?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陳婉月神神叨叨的與老太太說,“您看啊,趙秀才去世那一年,本來趙璟都準備下場了,可也是那一年正月,趙秀才出門會友,回來時踩到了積雪,一下子滑到了水溝子裡去。等趙璟與趙娘子察覺不對,請了村子裡的人四處找,這才把趙秀才找回來。”
趙秀才本就是個秀才身子,被裡外凍了個透,當時就反複高燒驚厥,在床上躺了兩個月都沒下床。
這一耽擱,趙璟當年就沒能下場。
好不容易等到秋收時,趙秀才能出來轉轉了,又逢鄉紳設宴,趙秀才就去了一趟。
卻誰料,那宴席設在客船上,趙秀才是個旱鴨子,暈船也暈水,許是喝多了酒,許是風來了沒站穩,一個趔趄,栽到河裡去了。
那可是深秋,水冰涼冰涼的,又逢之後下了雨,趙秀才受了老罪了。等人被抬回來,燒的跟個火爐子一樣。就這般反反複複燒了一個月,人到底是沒了。
趙秀才一死,耽擱的趙璟三年不得科考。好不容易今年出孝,來年能參加童子試了,又因喪母,再守三年。
及至後來,或是參加科考之前腹痛難忍,或是在入考場前,被人盜走了“童試親供單”……
那幾年,黴運追著趙璟跑,凡是認識趙璟的人,誰不為他說一聲“可惜”。
但再可惜也沒用,人的命天注定,任你再要強,沒那為官做宰的命,再怎麼折騰也是瞎耽擱功夫。
當然,現在趙璟還沒出父孝,母親自然也活的好好的。
陳婉月並不準備,將趙璟今年會喪母這件事,告訴老太太。
一來是事關重大,擔心老太太一不留神漏了行跡,被人窺破此事,繼而牽連到她。
二來,趙璟喪母多少有她的緣故在,她心虛,故而不想多提。
陳婉月隻一再對老太太強調,趙璟運氣不好,即便去科考,也走不進考場,每次都會因為各種緣故,止步於考場之外。
他半生蹉跎,她不能明知這是個火坑,還往裡邊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