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月搖著老太太的手,晃啊晃的,“祖母,您就幫我促成與李家的親事吧。李存前程遠大,我若嫁過去,就能幫襯到二弟。到時候咱家也能出個秀才公,那才光宗耀祖呢。即便您到了下邊,在我曾祖父母跟前,那都是頭一份。”
老太太心亂如麻,“李存真就那麼好?可他與你大姐姐的親事,就要落定了,你這是搶……”
“就要落定,那不是還沒落定?甚至八字連一瞥都沒有!搶什麼搶,我們姐妹倆之間,那用的上‘搶’這個字。祖母,我的好祖母,你就應了我吧。我這是搶我姐姐的姻緣麼?我這明明就是要解救我大姐姐與苦海。您也知道的,那李存的母親可厲害了,家裡每天吃用什麼,都需要她點頭;就連兒子媳婦出門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要聽她的指示。”
“我大姐姐那人,被我伯娘教的主意正的很,她可不是那能任由人拿捏的。等我大姐姐嫁過去,婆媳倆少不得鬥氣,再把我大姐姐氣出點好歹來,您說這值當麼?”
“反倒是我,我隻要能過好日子,便什麼都能忍。我是不在意做小伏低的,隻要能讓我做官太太,讓我天天給婆婆洗腳我都認。”
陳婉月嘴皮子厲害的很,隻把搶親這件事,說成是兩好擱一好的大好事。
老太太心裡本就偏向她,又著實想壓陳大昌的原配一頭,好在去世的公婆麵前,也顯擺顯擺自己的能耐,顯擺顯擺自己兒孫的能耐。
因此,她便舔著嘴唇,心動的說,“那祖母就再幫你跑跑這事兒?”
“哎呦,又要勞煩我嫡嫡親的祖母了。也隻有您,才會這麼真心誠意的替我作難。換了我那爹娘,一顆心鑽到錢眼裡去了,誰還知道我是誰?祖母啊,我的親親祖母,若有朝一日我出人頭地,必定要將您接過去,親自奉養。”
老太太被逗的合不攏嘴,偏還得努力壓住翹起的嘴角裝矜持。
“你是我養大的,我不心疼你心疼誰?接我過去奉養就不必了,我有兒有孫,讓你這個出嫁的孫女奉養我,外人要講究你爹和你兄弟了……”
老太太又說自己的不容易。
說陳婉月的爹娘都長了一顆錢心,把幾個月的她丟給她一個老太太養。
老太太又沒奶,眼瞅著孩子餓的哇哇叫,隻能厚著臉皮,去找村裡有奶的婦人。後來,更是為了陳婉月的肚皮,專門買了一隻奶羊來。
老太太隻說她的好,全然不提,她一個氣不順,就將孩子往床上摔;為了打牌,將孩子丟在家裡,一個下午不聞不問;更不提買奶羊時老三媳婦又懷了,且找產婆看過,說肚子裡確定是個男孫。
為了男孫,老太太才狠狠心,買了一隻剛下崽的母羊。
但這些老太太可不會告訴陳婉月,一如她不會替老三兩口子解釋他們愛財一樣。
她巴不得孫女隻和她親,以後待她比待親生的父母更好。
隻說為了以後的舉人老爺,能提攜自己的孫子,老太太對於換親這件事愈發意動。
其實,若隻是“搶親”,還更好辦。
無奈,趙家的親事真不能丟。
他們住在趙家村,不好得罪趙家人是其一;其二就是,她生的那個孽障,也嫁到趙家村,且成親多年,隻生了三個姑娘。
老太太為她閨女發愁,唯恐閨女被人休了去。
值此關頭,孫女偏要與趙璟退婚,那自然不能退!
陳婉月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要給趙璟一門看似更好的親事,以此來堵趙家人的嘴。
可要做成這件事,也不容易,老太太愁的又喝了一盞茶。
“李家那邊,我倒是有把握說服他們。倒是趙璟家,趙秀才迂腐,趙娘子腦子也不靈光,他們自詡是書香門第,最是講究規矩禮儀,怕是輕易不會同意這件事。”
還有大房那邊,唉,不能想,越想越頭疼。
陳婉月見老太太,這次徹徹底底被她說服了,她精神一震,來勁兒了。
就見她從袖籠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張來,“趙家最好辦,祖母,您看這個。”
老太太將紙張接在手裡看了眼,隨即又丟給陳婉月,咕噥說,“給我看這個作甚?我老太太是個睜眼瞎,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祖母啊,不識字,您還認不出這是廟裡的黃紙啊?這上邊寫的清清楚楚,說我和趙璟八字相克,若成親,必人財兩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