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人刻上圖騰不過是提醒自己,切勿忘記國仇家恨,幾十年來從未有人察覺不妥……
圍觀的人群裡,有學子想到他們先前為李恒辯解的話,頓時慘白了臉。
“先前昭寧郡主說,葉雲橫是李相義子,皇上也說西月與大淵的戰事是葉雲橫刺殺木雅頭人挑起。
我當時還覺得是他們冤枉了相國,原來是真的,竟是真的……”
他喃喃自語,無法接受自己竟幫錯了人。
周邊的人將他的話聽的清楚,他們大多也是和他一樣為李恒發聲過的學子。
想到李恒極有可能是叛國賊,甚至是敵國細作,先前有多信任他,現在就有多憤怒。
一個石子砸在李恒身上,有人罵道,“狗賊剝百姓的皮為他織錦,吸百姓的血養他的膘,今日不砸死這雜碎,來日他的刀就要剁儘天下活路!”
第二個石子砸下,是一位麵容清雋的書生,“我想起來,攛掇我替他抱不平的老師,是林翰林的學生。
那林翰林眼下還在暗齋躺著,他和李恒是一夥的,學子聚眾講學是李恒他們策劃的,我們都被他愚弄了。”
有人提起來,學子們也漸漸想起來,一時間學子們義憤填膺,李恒被糞水澆過的頭上,斷斷續續鼓起好幾個大包。
有禁軍在,相府的下人也不敢當眾殺人,隻後知後覺的替李恒擋著。
而有些李恒高價雇來的江湖高手,見此,認定李恒大勢已去,也不想與朝廷作對,紛紛暗自離開。
被陳伴君吩咐去提水的人,終於來了,冰涼的冷水淋在李恒身上,冷的他不住地打哆嗦。
可他身上的傷,讓他無法行走,隻能憤怒地閉上了眼。
心裡安慰自己,陳伴君他們不敢當眾要他的命,他還得去麵聖,陳伴君更不敢讓他形容狼狽的進宮。
隻要忍過這一時,他會有乾淨的衣裳,他也會設法讓自己再次體麵起來。
他又慶幸,幸好他給兒子承業去了信,讓他切勿來京。
隻要兒子和他私下養的那些人在,他們總有翻身之日。
剛這樣想,就見葉楨揪著一個婦人過來。
“陳公公,此人是平昌侯夫人身邊的仆從,她舉報平昌侯夫人非我大淵子民。”
葉楨在盯著平昌侯府時,察覺了平昌侯夫人的異常,便綁了這老仆的孫子,借她之口曝光出來。
老仆最寶貝的孫子在葉楨手裡,不敢作妖,撲通一聲跪下,“稟……稟貴人,夫人常與相國接觸,老奴無意中聽得她同相國提及,懷念家鄉,想將來死後落葉歸根。
相國允諾她,會在她活著時,帶她回到自己的王朝。”
平昌侯夫人都讓李恒在自家開暗齋了,兩人關係自然非同一般。
陳伴君想到那圖騰,當即吩咐人將此事告知皇帝,又派人細搜平昌侯府。
皇帝得知情況後,同皇後道,“朕想親自出宮。”
時晏和葉楨都將證據攤他麵前了,他還在宮裡等著人進來解釋個什麼勁。
聽了那有孕婦人罵他的話,皇帝心裡有些生氣,他是帝王,卻被一介婦人罵。
但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他用人不當,害了那婦人一家,也害了許多無辜百姓。
故而,他不想在萬民審判李恒時,自己卻躲在宮裡。
聽說李恒被潑了糞,他也不想讓他進宮,待審完直接送進大牢,也讓他受受挨餓受凍的苦。
相國府光金銀都有幾十箱,這些年不知吸了多少百姓骨血。
皇後強打精神,點了點頭。
她傷懷雲王的死,聽說他屍體扭曲,手指呈鷹爪狀死死抓著地麵,是大火焚燒時想逃出去的姿態。
可雙腿殘廢無法逃離,隻能活活被燒死。
那是她的兒子,從她身上掉下來的骨肉,死得那樣慘烈。
在皇帝離開時,她到底還是說了句,“陛下,燒死雲兒的會不會是葉楨?”
先前她沒有懷疑,可禁軍在雲王府抓到了李恒的人,那麼巧的時晏為找女兒掀了暗齋,葉楨又發現了平昌侯夫人的身份有問題。
怎麼看都像是一場預謀。
皇帝歎了口氣,“若老二安分守己,誰能算計他,就算是葉楨殺了他,她還願意進宮同我們演這一場,說明她並不想與我們撕破臉。
葉楨他們後頭做那麼多,未必想不到我們會猜到她身上,可她還是揭露了李恒。
除了她和李恒的私怨,並非沒有助我們之意,這是個有大義的孩子,比老二勝出許多。
皇後,雲王是我們的兒子,葉楨亦是時晏的女兒,時晏沒當著你我的麵,殺了雲王,已是給足了我們的麵子。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不過是因為葉楨在意太子,他不舍女兒為難。
我們同樣在意太子,不願因和葉楨起齟齬失去太子,這件事便這樣吧,你我並非沒給機會,老二落得如此下場皆是他咎由自取。”
“我知道。”
皇後落下淚來,“我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老二他竟沒了。”
想到他死前可能遭受的痛苦,皇後就心裡難受得要命。
皇帝太清楚她的想法,他身為父親,同樣難受。
可事已如此,裝聾作啞是最好的選擇,又安撫了皇後幾句,皇帝乘坐轎攆親自前往相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