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雁蕩書院。
一早便有人自溫州碼頭送來口信,說杜夫人的船將於今日午後抵達。杜衡得訊,立刻稟明容家二老,攜著蘇螢同往碼頭接人。
二人才出了前廳,便聽見後頭有人急匆匆地喊了聲:“小姐。”
蘇螢回頭一看,竟是岫玉。
昨夜她同杜衡先回,因不知姨母與劉大人還要多久才能將文書之事商議完畢,便吩咐岫玉自行歇下,莫要再等。
誰知岫玉一早起身,進容若蘭的廂房一看,床榻整整齊齊,主子竟是一夜未歸。
她自知不能大肆聲張,便急急去尋小姐,怎料小姐已然起身,正跟著自家公子走出書院大門。
蘇螢聽罷岫玉的話,心裡咯噔一下,難道姨母同劉大人出了什麼事?
杜衡見她慌張,忙出聲安撫道:“劉大人是朝廷命官,無人敢犯。時辰尚早,不如先去樂清府衙打聽一番,再去碼頭亦不遲。”
蘇螢點頭,便讓岫玉安心靜候,切莫聲張。
二人行至書院門前,杜衡伸手欲扶蘇螢上馬車,忽聽遠處傳來急促而清脆的馬蹄聲,兩人皆是一頓,循聲望去。
隻見容若蘭與劉大人同乘一騎而來。
他們親眼看著劉顯嶺翻身下馬,又親眼見他將容若蘭抱下。
蘇螢微愣,以為姨母真的出了什麼事,急忙上前,喊了聲:“姨母!”
容若蘭見外甥女關心自己,一時臉頰泛紅,嘴裡支支吾吾。幸而劉顯嶺上前一步,將她擋在了身後,對著蘇螢一本正經說道:“昨日因文書一事耽擱許久,你姨母怕你們擔心,我們便騎馬先回。”
說罷,他話鋒一轉,正色問道:“你外祖父母可在前廳?”
蘇螢一時未反應過來,茫然答道:“在的。”
劉顯嶺點頭,便帶著容若蘭進了書院。經過杜衡時,他停了停,與杜衡互相見禮,神情自若。
“我怎麼覺得劉大人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蘇螢不解,哪怕要加蓋個見證,也不過片刻工夫,怎會耽擱一夜?而且,姨母再如何著急,也不至於非要同劉大人共乘一騎。
杜衡看著冰雪聰明的未婚妻子一臉疑惑,便笑了出來:“劉大人許是沒想到,他竟會在書院門前見到你我二人,故而他的謊圓得不好。”
蘇螢不是懵懂無知,隻是她從來沒有將姨母同劉大人想到一塊兒過。心有所屬之人,自然也能瞧出旁人之間的情意綿綿,經杜衡這麼一點,蘇螢豁然開朗。
“姨母同劉大人?”
她不可置信地捂了嘴,不敢繼續往下說去。
杜衡點頭,目光溫和。
他素來不是守舊之人,二嬸這些年在杜府如何謙讓壓抑,他比誰都清楚。這幾日與劉大人接觸下來,他對這位做過三屆知縣的劉顯嶺心生敬佩。世人皆逐利爭名,而他卻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為百姓做父母官,實屬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