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天穹武院恢弘的門楣染上一層暖金色,卻也照不清某些人眼中的涼薄。
正值散學時分,身著各色勁裝的年輕武者們魚貫而出,氣血旺盛,喧聲鼎沸,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與……現實的嘈雜。
當他們的目光掠過站在不遠處一株古槐下的那道身影時,議論聲便如同蚊蚋般嗡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異樣。
“快看,那不是林家的那個……秦陌?”
“除了他還有誰?嘖,聽說一年前還是狂風武館的希望之星,十六歲就快要突破到開元境了,結果呢?練功出了大岔子,差點廢掉,現在這氣血波動,怕是淬體三四重都懸乎吧?”
“哼,活該!沒那個天賦就彆逞強,好好當他的鄉下小子不行麼?偏偏走了狗屎運,入贅到了林家,娶了咱們流雲郡第一冰山美人林婉清小姐……”
“呸!什麼狗屎運,分明是林婉清小姐的噩運!一朵武道仙葩,愣是插在了……唉,一想到這,我就恨不得跟趙辰師兄一樣,去找他‘切磋切磋’!”
“小聲點!他好像看過來了……看什麼看,一個靠女人養的廢物贅婿罷了!”
聲音不大,卻恰好能隨風飄入耳中。
秦陌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衫,身形略顯單薄,負手而立。麵對這些刺耳的議論,他清雋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眼神平靜得如同深潭。
螻蟻之喧,豈擾真龍之耳?
前世他登臨武道絕巔,俯瞰九州,什麼樣的風光顯赫沒見過?什麼樣的阿諛詆毀沒聽過?眼前這般場景,於他而言,稚嫩得有些可笑。
“若讓當年那些老對手知道,本尊竟有被一群淬體、開元境小家夥評頭論足的一天,怕是要驚掉下巴……”秦陌心下莞爾。
他的目光深處,掠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深邃。
這具身體的原主,際遇確實坎坷。
本是郡城外青陽城一個普通武修,憑著一股韌勁和還算不錯的資質,在青陽城狂風武館中嶄露頭角,被譽為最有希望考入郡城天穹武館的苗子。
然而,就在一次嘗試衝擊更高氣血層次、意圖凝聚第一縷內息的關鍵時刻,意外發生了。
腦海深處,一尊模糊不清、卻沉重無比的“鼎影”驟然震蕩,瞬間吸乾了他苦修而來的全部氣血,更險些震碎他的丹田經脈。
修為自此停滯不前,甚至不斷倒退,從天才跌落塵埃。
而就在他最落魄之時,青陽城林家,那個有著流雲郡第一美人之稱、且天賦絕倫的林婉清,卻因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選擇招他入贅。
於是,他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眾人眼中,僥幸攀上高枝卻又德不配位的廢物贅婿。
“八荒鎮世鼎……”秦陌內視腦海,那尊虛幻的古鼎靜靜懸浮,散發著蒼茫古老的氣息,表麵似乎有無數細微的裂痕紋路,卻又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奧秘。
三日前,正是這尊伴隨他靈魂而來的前世至寶虛影,在一次微弱悸動中,徹底喚醒了他“霸尊”的記憶。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若非此鼎,原主也不會修為儘失,但我若不至,此鼎亦不會顯化……罷了,前塵已矣,今生方始。”
秦陌收斂心緒。當前這點困境,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擁有前世的記憶和眼界,重登武道之巔隻是時間問題。他甚至有些享受這種於微末中再起的過程。
“隻是,有些賬,終究是要算的。”他眸光微抬,掃過那些議論最歡的弟子,將他們功法運行中的滯澀、氣血搬運的謬誤一一收入眼中,心下淡然,“比如,那個曾‘失手’將原主重傷,實則下了暗勁的趙家趙辰……”
就在這時,武院門口的氣氛微微一滯。
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出來。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身著天穹武院特製的青色修身武服,勾勒出初具規模的姣好身段。
烏黑長發束成利落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張明媚動人的臉蛋,眉眼靈秀,肌膚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