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請教先生高見。”吳量躬身而揖。
嶽釋欣然得意,心道一句孺子可教。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善字雖有‘讚揚褒獎’含義,但是罰字並沒有‘斥責’之義,因此若是兩邊相對,依我之見,此處的‘賞’之一字,並非褒獎表揚含義,仍然是‘獎賞’之義,隻是此處省略了一些東西……”
嶽釋略作停頓,引來吳量的注目凝視。“如此句的完整形式為:有心為善雖善,不以善心賞;無心為惡雖惡,不以惡心罰。如此這般,便是心存企圖而做的善事,不依憑其善心而獎勵;沒有惡意而對其他人造成傷害,不因為他的作惡之心而去處罰。如此一來,善惡均真,但不是不賞不罰,而是不因行善之心賞,不以害人之心罰,原有的‘賞’與‘罰’的‘性’還是有,但是多少的‘量’就由人而定了。”
“而作‘謀劃、思慮’解的‘心’,於此處便不合適了。”嶽釋緩緩吐字,不急不緩,緩緩道來。
“先生大才!”吳量豁然開朗,恍若破開雲霧見青天急忙起身,躬身道,“謝先生解惑。”
“先坐。”嶽釋見其如此,也是欣慰,“一己之見罷了。”
“先生切莫如此自貶,真真過於自謙了,先生這般言論,理當寫在文理通史上,理當流傳千古,!”
“哈哈,還好,還好。”嶽釋露出欣慰笑容。
“那麼,你可知為何我獨獨問你此句的理解,單單是因為我對此句有些見解嗎?”嶽釋又問道。
吳量急忙道,“定非如此,先生如此這般問,又是陷自己入非議了,先生獨問小子這句話,理當是要告訴小子為人處事的道理,是讓小子行善之時莫要心存企圖,以達天心,得天垂幸?”
抬頭偷看見嶽釋麵無表情,於是又自顧自道,“是讓小子看到事情,不要急於去懲惡揚善,先等到事情水落石出,清晰明朗,以至於不會做錯事,幫錯人??”
嶽釋依然麵無表情。
吳量又道,“還是先生想讓小子理性看待善惡,小心人心?”
嶽釋淡然道,“我的意思是,你先生我的見解與先輩聖賢所不同,你若是與我學習,不論文武,當被當世人所不解,不解還是好的,怕不是要被當世萬萬人所唾棄,你想好了,要拜我為師?”
“先生此言差矣,自古以來,所駐高位,莫不是有德者居之,能者為之。世人不解,正因他們無言反對,世人唾棄,莫不是他們無力反對,先生之才,他們不可解讀,能拜先生為師,此生足矣。”吳量歎然道。
嶽釋咧嘴,心道一聲真行,“如此這般,為師亦可,且看茶。”
嶽釋高坐中堂,吳量親自斟茶,清洗雙手,湯壺溫杯,注水入碗,沸水沿蓋碗緩緩注入,三指抓握,右手食指搭在蓋鈕上,大拇指和中指抓住碗沿的兩側,茶燙三次,出湯奉茶,一氣嗬成。
吳量雙手托起七分滿茶杯,躬身而立,嶽釋端坐,右手抬起,左手攏袖,捏住茶杯,輕飲一口,閉眼凝神。
至此禮成。
“你可知你身過早了解修行事宜,致使身無雜念,束攏執念,你可知‘執不化念’?”
“小子知道,年幼無知,致使如此,故而修力一事上,可能要讓先生失望了。先生見諒。”吳量歉意道。
此界生靈,修行法門為放空身體,冥想尋求心神,入主天靈,化神入印堂隱目,尋求念力化身,憑借念力,可控物,擬靈,神念交流,增強五感六識,魂魄出竅,飛天遁地,殺生屠戮,修至大成,可覆海翻天。
而念之一物,紛繁複雜我,如何尋求有力一念為主做本而修行登高,就成為重中之重,而幼兒念頭紛雜,多而無用,胎中之謎,最是可怕,一旦讓幼兒過早接觸修行法門,念頭無束,必然心力交瘁,癡傻成呆。
“你因年少早慧,是喜也悲,倒是苦了你,也是幸運,偷看了修行法門,沒有癡傻,反而更加開慧,但是心念聚為一束,凝為一縷,煉化成了執念,因禍得福,福禍相依,開慧是福,執念是禍,禍福不知所終,互為因果。”
“既如此,那我便多說些隱秘,是我們那個時代的隱秘。”
見吳量立即陷入思索,嶽釋便叮囑了句,”彆亂猜,我比你想象的老的多!”
“據說天地啊可見最強者,可開山裂地,以一當十,壽元可達數百年,而更有隱居強者,是為天道所不容,一旦出手,必有天罰臨世,隻因他們太過強大。先生此言,莫非他便是隱世強者?那麼他有多少歲?”又不由想到,“據說原本修士是可以活得更長久的,隻是因為受肉身所累,魂魄神念累累受牽連,而修行登高,難免有所爭執對立,如此一來,傷及根本也就罷了,肯定是活不久了,但是肉身若是留下暗疾,便會一步步拖著神念下墜。”
嶽釋哪裡知道吳量在想些什麼,“仙為生修,神為死授。神仙有彆,先神後仙。生而知之謂之神,步步登高是之仙。成神求金身不朽,修仙為證道長生。萬法有彆,殊途同歸。然俠以武亂禁,德低不配位,力高須修心。此心非超然,亦非神性,亦求真我。然六合尚未有度,故而無人成至高。”
“吳量,我有世外法,是為此間所不容,你可願修?”
吳量大驚,難道先生要教我那至高之法?
嶽釋淡然,孰為孰是,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