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丞相府的馬車上,沈梔被母親摟在懷裡,兄長沈清和與父親沈經義則是一左一右地將她們母女倆護在中間。
車廂內氣氛有些凝滯,直到沈梔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才打破了這片沉寂。
“累了?”沈夫人柔聲問,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沈梔乖巧地點點頭,腦袋在母親馨香的懷裡蹭了蹭。
“那妹妹先休息會兒,到府裡了我們叫你。”
沈清溫柔道。
回到府中,下人早已備好了熱湯和點心。
一家人並未各自散去,而是圍坐在後花園的水榭涼亭裡,月色如水,夜風習習。
沈經義端著茶杯,沉吟片刻,還是沒忍住開了口:“梔梔,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走到禦花園那麼偏僻的地方去?”
沈清和也放下手中的玉箸,一雙與沈梔有幾分相似的杏眼緊緊盯著她:“你那侍女夏禾,回來後就嚇得話都說不清楚,隻說你遇見了貴人。你沒受什麼驚嚇吧?”
沈梔正小口小口地吃著一塊桂花糕,聞言抬起頭,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囤食的小倉鼠。
她含糊地咽下點心,才慢悠悠地說:“沒事沒事,就是禦花園那麼大,女兒第一次進宮,看什麼都新奇,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嘛。後來是遇到了魏總管,他好心送我回來的。”
她避重就輕,將那個玄衣的暴君隱去不提。
見她神色如常,不像受過驚嚇的樣子,一家人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你呀,就是膽子太大。”沈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語氣裡滿是無奈的寵溺。
“母親將她寵壞了,無法無天的。”沈經義順著點點頭,表示讚同自家夫人的話。
沈梔又拿了一塊糕點,聽到父親的話,眼珠一轉狡黠道:“好哇,爹爹居然說祖母壞話,我今晚就跟祖母寫信告狀啦~”
“誒你這丫頭,我什麼時候說母親壞話了,明明……”
“哈哈哈哈父親急了,娘,大哥你們看……”
一家人笑作一團好不快活。
說笑間,沈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說起來,今日宴上,寧尚書家的夫人還特意與我說了好一陣子話,直誇我們梔梔生得玉雪可愛,像個瓷娃娃。”
沈清和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沈經義則是輕哼了一聲,小聲嘀咕:“寧家那老狐狸,他夫人能有什麼好話。”
寧尚書家的小兒子寧榷,比沈梔大上一歲,在京中頗有才名,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眾,與丞相府算得上門當戶對。
寧夫人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隻是沒有明說罷了。
沈經義皺了皺眉:“梔梔才剛回來,身子還沒養好,不急著想這些。”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我不過是隨口一提,你急什麼?我還能把女兒往外推不成?隻是……”
她看向沈梔,目光變得溫柔又帶著幾分探究,“我們梔梔也十六了,在京城裡,可有瞧著順眼的少年郎君?”
這個問題一出,連一向愛和妹妹拌嘴的沈清和都豎起了耳朵。
沈梔正準備再拿一塊點心的手停在了半空。
順眼的少年郎君?
她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一張俊美無儔卻冷若冰霜的臉,那雙深邃如寒潭的鳳眸,以及他明明想把自己生吞活剝,卻因為一句話就落荒而逃的背影。
有點可愛。
還有他那隻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即便上麵添了道猙獰的傷口,也依舊……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