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一時之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心底那點殘存的擔憂,早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離譜又好笑的醋意給衝得一乾二淨。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把這隻渾身長滿尖刺,內裡卻已經委屈得快要縮成一團的“大貓”給哄好。
她沒再說話,而是伸出雙臂,用力地回抱住他。
淩敘宸的身子明顯一僵。
沈梔將臉頰貼在他冰冷的胸膛上,隔著衣料,似乎能感受到他那顆狂亂不安的心跳。
“淩敘宸,”她認真地叫著他的名字,“你看著我。”
男人沒有動。
沈梔便捧住他的臉,強迫他抬起頭來。
借著月光,她終於看清了他的神情。
他眼眶泛紅,墨色的瞳孔裡滿是掙紮與痛苦,像一頭被困在絕境裡的野獸,明明凶狠得能撕碎一切,卻又偏偏流露出孩童般的無助與脆弱。
這副樣子,看得沈梔心尖都揪成了一團。
她想也沒想,湊上去,在那雙冰冷的唇上親了一下。
很輕,很軟,像一片羽毛落下。
淩敘宸的瞳孔驟然一縮,呼吸都停滯了。
“但是我隻喜歡你啊,”沈梔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鼻尖蹭著他的鼻尖,用最直接、最坦白的方式,將自己的心意剖開給他看,“我不管彆人怎麼說,也不管你是暴君還是什麼,在我心裡,你就是這天下最厲害,最完美,最帥氣的人了。”
“寧榷是很好,可那關我什麼事?我不喜歡他。我隻見得到你,心裡想的也全都是你。”
“至於我爹……他是嚴肅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等我跟他說清楚,他會明白的。”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像一顆裹著蜜糖的定心丸,精準地砸進了淩敘宸那顆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心臟裡。
那翻湧的墨色與戾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重新沉澱成一片深邃的、隻倒映著她一人的星海。
他眼中的紅血絲漸漸消散,緊繃的下頜線也慢慢柔和下來。
那頭暴躁不安的野獸,被她一個吻,幾句話,就輕易地順好了毛。
淩敘宸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她身上那股能安撫一切的香氣全都吸入肺腑。
他再次抱緊她,這次的擁抱不再是僵硬的、充滿占有欲的禁錮,而是帶著失而複得的珍重與依戀。
“梔梔……”他的聲音裡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和顫抖。
“嗯,我在呢。”沈梔應著,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長發。
禦書房裡那場幾乎讓他失控的癲狂,此刻想來,竟像一場遙遠的噩夢。
他差點就傷了自己,差點就沒忍住要衝進相府將她搶走。
幸好,他忍住了。
幸好,他來見了她。
“那你,”他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廓,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明天,一定要跟家裡人說明白。”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發出最後的通牒。
“不然,我就不會再跟你講道理了。”
聲音很輕,卻帶著明晃晃的強勢。
沈梔聽著這句軟中帶硬的威脅,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她窩在他懷裡,點了點頭,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講道理的暴君陛下。”
明天一早,不,今晚就得開始盤算,該怎麼跟她那個操心了大半輩子的老父親,坦白他未來的女婿,就是那個讓他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當朝天子。
想想那個場麵,沈梔覺得,明天或許會是相當精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