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了,就等上菜了。”周嶼撇撇嘴,一臉“你騙鬼呢”的表情。
這家夥絕對有鬼,而且是天大的鬼。
不過他也很識趣,知道辛擇梟不想說的事情,就算拿撬棍也撬不開他的嘴。
算了,吃瓜看戲,來日方長。
周嶼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極致,決定今天就當個稱職的觀眾,好好觀察一下這位鐵樹開花的奇景。
然而,他這個觀眾還沒當上幾分鐘,就發現“正片”似乎要提前結束了。
辛擇梟也是一樣。
他才剛剛適應與她同處一個空間的心跳頻率,才剛剛開始貪婪地呼吸著有她存在的空氣,就看到對麵的女孩放下了筷子,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我吃飽啦。”沈梔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一絲滿足的喟歎,“你呢?”
“我也差不多了。”薑音音豪邁地打了個嗝,拍了拍肚子,“走吧,買單回家!今天真是太滿足了!”
兩個女孩說著,便開始收拾東西,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購物袋。
辛擇梟的心,猛地一沉。
走?
她們要走了?
可他才剛來。
他點的菜甚至還沒上齊,火鍋的湯底也才剛剛燒開。
一股強烈的恐慌瞬間攥住了他的心臟,比以往任何一次發病時都來得洶湧。
他想開口叫住她。
可是用什麼身份?用什麼理由?
你朋友圈那張照片裡的手很好看?
你好,我是給你刷禮物的榜一鵲木?
不論哪一個,聽起來都像個十足的變態。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站起身,穿上那件米色的外衫,看著她和朋友說說笑笑地走向收銀台。
辛擇梟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高大的身軀在卡座裡顯得有些僵硬,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沈梔,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腳步微頓,不經意地朝他這個方向瞥了一眼。
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靜,沒有驚訝,也沒有探究,就像隻是隨意一瞥,看到了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但辛擇梟卻覺得,那一眼仿佛帶著電流,瞬間擊中了他。
她看到了他。
她知道他在這裡。
這個認知讓他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絲詭異的慰藉,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無力感。
看到了又怎樣?
他對她來說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隻是輕輕掃過,然後便若無其事地轉過頭,挽著朋友的胳膊,消失在了門口。
風鈴“叮鈴”作響,像是對他這場無聲獨角戲的嘲諷。
她走了。
帶著他所有的目光和心跳,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剛剛還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生動溫暖的角落,瞬間又恢複了原本的冰冷。
空氣裡火鍋的辛香依舊濃鬱,可他卻覺得,那股獨屬於她的淡淡馨香,也被一並帶走了。
“我靠,人走了你還看?”周嶼的聲音把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周嶼的表情精彩紛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梟哥,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認識隔壁那個穿米色衣服的小姐姐?你今天這麼反常,就是為了她吧?”
服務員端著兩大盤肥牛和毛肚走了過來,熱情地介紹道:“兩位久等了,這是咱們店的招牌雪花肥牛……”
辛擇梟看著那鍋已經咕嚕咕嚕翻滾的紅油湯底,隻覺得無比刺眼。
他來這裡,不是為了吃火鍋的。
現在,他想見的人已經走了。
這頓火鍋,瞬間變得毫無意義。
他站起身。
周嶼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哎,你乾嘛去?菜剛上,不吃啦?”
“不吃了,今天我買單,你好好吃。”辛擇梟丟下幾個字,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隻留下周嶼一個人,對著一桌子剛上齊的菜和翻滾的火鍋,目瞪口呆。
“不是吧……”他喃喃自語,“這棵萬年鐵樹,真要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