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軟溫熱的觸感落在他的臉頰上。
很輕,像是他的錯覺。
辛擇梟整個人都僵住了,大腦裡所有紛亂的思緒在這一刻全部短路。
世界安靜得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震耳欲聾。
他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飽含恐懼與不安的問話,被這個吻,溫柔地堵了回去。
他有些呆滯地看著沈梔直起身,她眼底漾著清淺的笑意,像靜謐夜色裡無聲綻放的花。
“晚安。”她說。
話音落下,她便轉過身,步履輕盈地上了二樓,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客廳裡隻剩下辛擇梟一個人,維持著僵硬的姿態。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碰了碰剛才被她親吻過的地方。
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熱和甜香。
不是夢。
這個念頭像一道電流,瞬間擊中了他。
緊隨其後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洶湧得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徹底吞沒。
他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他完全沒有印象。
等意識重新回籠時,人已經站在了臥室的浴室鏡子前。
鏡中的男人,眼眶依舊泛著淡淡的紅,臉色卻不再是那種了無生氣的蒼白,一種陌生的、鮮活的神采從眼底深處透了出來。
他專注地盯著自己右邊的臉頰,看了半天,然後,一個完全控製不住的、傻氣十足的笑容在他唇邊綻開。
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的像個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寶藏的孩子。
回到床上,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興奮得像是心臟裡住進了一支鼓樂隊,不知疲倦地敲打著。
他一閉上眼,腦海裡就全是她湊近時那張放大的、溫軟的臉,她唇瓣的觸感,和那句輕飄飄的“晚安”。
她就在對麵。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的血液都開始發燙。
隻要一想到沈梔就睡在幾米之外的另一個房間,和他呼吸著同一片區域的空氣,他就激動得沒有半點睡意,隻想做點什麼來平複這過載的情緒。
終於,他還是沒忍住,掀開被子,赤腳走到門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擰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從他床鋪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對麵那扇緊閉的房門。
那扇冷冰冰的門板,此刻在他眼裡,仿佛成了證明這一切真實的唯一錨點。
他看著那扇門,心裡那頭被囚禁了多年的、狂躁偏執的猛獸,此刻竟溫順得像一隻被馴服的幼犬。
他回到床上,側過身,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道門縫。
…………
第二天,沈梔醒來時,窗外的暴雨已經停歇。
清晨的陽光穿過薄紗窗簾,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明亮柔和的光斑。
她伸了個懶腰,簡單洗漱後,換上自己的衣服走下樓。
樓下異常安靜,但仔細聽,能從廚房的方向隱約聽到一陣細微的、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
沈梔有些好奇地循著聲音走過去,然後在客廳停下了腳步。
辛擇梟正背對著她,站在那個堪稱藝術品陳列間的嶄新廚房裡。
他身上穿著一件質感極佳的黑色絲質襯衫,外麵卻套著那件明顯不合身的、印著卡通貓咪圖案的粉色圍裙。
這身打扮充滿了違和的視覺衝擊力,讓他高大冷峻的背影平添了幾分滑稽的可愛。
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麵前的平底鍋,一手握著鍋鏟,動作僵硬得像是在執行什麼精密的手術。
鍋裡“滋滋”作響,伴隨著一股濃鬱的焦糊味。
沈梔好笑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沒有出聲,饒有興致地當起了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