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宴奕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沒有提起放沈梔離開,沈梔也像是沒有被關起來一樣,待在家裡從來不說要出門。
京市金融圈發現,那個常年坐鎮海外,行事雷厲風行的宴家二爺,突然就沒了蹤影。
所有會議都改成了線上,跨國合作的視頻會議裡,人們發現宴總的背景不再是那間能俯瞰華爾街的辦公室,而變成了一片單調的白牆。
沒人知道,他隻是把戰場從辦公室,搬到了公寓的客廳裡。
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他坐在地毯上處理公務,背後就是窩在沙發裡看電影的沈梔。
起初,他根本無法專心。
每隔幾分鐘,他就要回頭看一眼,確認她還在。
看她盤著腿,抱著抱枕,被電影裡的情節逗得咯咯直笑。那笑聲清脆,像小鈴鐺,撓得他心頭發癢。
而沈梔,表現得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得過分。
她從不吵鬨,也不提任何要出門的要求。
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電影,或者研究一下廚房裡那些高端卻落滿灰塵的廚具。
這棟公寓的一切都昭示著主人的乏味和冷硬,黑白灰的色調,棱角分明的家具,空曠得能聽見回聲。
這天下午,宴奕剛結束一個線上會議,摘下藍牙耳機,就看到沈梔拿著一個平板電腦,正對著客廳的牆壁比比劃劃。
“小叔。”她回頭,衝他招了招手。
宴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你看,”沈梔把平板遞給他,屏幕上是一張溫暖明亮的客廳效果圖,米白色的沙發,毛茸茸的地毯,牆壁是柔和的奶咖色,還有幾盆綠植點綴其間,“你這裡太冷了,像個樣板間,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
家的感覺。
他看著屏幕上溫馨的畫麵,又抬頭環視了一圈這個冰冷的“牢籠”,喉嚨有些發緊。
他從未考慮過這些,對他而言,房子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功能性大於一切。
“我想把它改一下,”沈梔側過頭看他,語氣裡帶著商量的意味,“可以嗎?”
她的眼睛在午後的陽光下,像琥珀,裡麵盛滿了期待。
宴奕的心臟被這眼神燙了一下。
他幾乎是立刻就想點頭,但殘存的理智讓他多問了一句:“你想怎麼改?”
“嗯……”
沈梔劃著屏幕,一張張效果圖滑過,“牆紙要換掉,這個黑色的皮沙發也要換,太硬了。還有這個地磚,冰冰涼涼的,我們換成木地板好不好?冬天踩上去也舒服。”
她興致勃勃地規劃著,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已經僵住了。
她說的不是暫時的添置,而是徹底的、傷筋動骨的改造。
她說“我們”,說“冬天”。
她不是在尋求暫時的舒適,好像是在規劃他們的未來。
這個認知劈開了宴奕所有的防備和不安。
巨大的狂喜淹沒了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好。”一個沙啞的音節從他喉嚨裡擠出來。
助理的電話恰好在這時打了進來。
“宴總,五分鐘後是和德利集團的會議,資料已經發到您……”
“先推了。”宴奕想也不想地打斷他。
電話那頭的陳森愣住了:“什麼?宴總,這個項目我們跟了快半年了,對方的……”
“我說,推了。”宴奕的語氣冷靜,然後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機調成靜音,隨手扔到一邊。
幾十億的項目,在他的世界裡,瞬間變得無足輕重。
他拿過沈梔手裡的平板,身體微微前傾,將她整個人都圈在自己的領域裡:“這個顏色怎麼樣?”
他指著一個鵝黃色的牆紙樣本,笨拙地開啟了一個他從未涉足過的話題。
沈梔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愣了一下才笑起來:“太亮了,看久了眼睛會不舒服。”
“那這個呢?”
“有點老氣。”
“這個……”
一個下午,那個在商場上說一不二的男人,就這麼陪著沈梔,因為牆紙的顏色、沙發的材質、地毯的絨毛長度,進行了一場又一場嚴肅的“談判”。
他從未如此專注而耐心。
他看著她挑選的那些柔軟的、溫暖的、充滿生活氣息的東西,仿佛已經能看到這個冰冷的房子,在她的裝點下,一點點變成一個真正的“家”。
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家。
這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歸屬感,讓他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沈梔很快就在網上下單了各種軟裝和小物件。
快遞像流水一樣送進公寓,門口的玄關幾乎被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