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出去不過幾秒,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是宴奕的回電。
沈梔按了接聽,那邊傳來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背景裡還夾雜著鍵盤被敲擊的清脆聲響。
“想吃那家的菜了?”
“嗯,”沈梔彎著眼睛,聲音放得又軟又甜,“小叔來接我嗎?”
“二十分鐘。”
電話那頭沒有絲毫猶豫,鍵盤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椅子被拉開的輕微聲響。
沈梔甚至能想象出他抓起西裝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的模樣。
“好,我等你。”她掛了電話,心情愉悅地晃了晃腿。
旁邊的宴漣看得嘖嘖稱奇,湊過來小聲嘀咕:“梔梔,我發現小叔在你麵前,簡直就像一隻被順好毛的大型猛獸,指哪兒打哪兒,半點脾氣都沒有。”
沈梔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而不語。
不多時,宴奕的車便準時停在了路邊。
宴漣識趣地鑽進了後座,把副駕駛的專屬位置留給了沈梔。
車子平穩地駛向城南。
那家新開的私房菜館選址清幽,藏在一片竹林深處,門麵低調,沒有熟人引路很難找到。
三人落座在預留的包廂,視野極好,透過落地窗能看到庭院裡的一池錦鯉。
宴奕自然地接過菜單,點的幾樣菜,全是沈梔和宴漣愛吃的。他甚至記得沈梔不愛吃蔥,特意叮囑了服務員。
宴漣在一旁看得直搖頭,感覺自己不是來吃飯的,是來吃狗糧的。
菜還沒上齊,包廂外就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宴漣耳朵一動,立刻朝沈梔擠了擠眼,壓低了聲音,興奮道:“魚兒上鉤了。”
沈梔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唇角噙著一抹看好戲的笑意。
果然,幾秒鐘後,一道身影出現在包廂門口。
來人正是祝禾菁。
她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一襲淺紫色的長裙,襯得身形越發纖弱楚楚,臉上化著精致的淡妝,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眼波流轉間,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清純無辜。
她手裡拿著手機,做出正在講電話的樣子,腳步不經意地停在了沈梔她們的包廂門口。
“……嗯,我在附近呢,你忙完了嗎?我……”
她的話說到一半,像是才發現包廂裡的人,聲音戛然而止。
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化為驚喜的笑容。
“梔梔?宴漣?好巧啊,你們也在這裡吃飯!”
她掛斷電話,姿態自然地走了進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沈梔身上,親熱又熟稔。
宴漣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這演技,不去考電影學院真是屈才了。
沈梔放下茶杯,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啊,好巧。禾菁你也是來這邊吃飯?”
“對呀,”祝禾菁點點頭,視線狀似無意地在包廂裡掃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
當她的目光略過宴漣,最後落到主位上那個男人身上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宴奕正垂著眼,用公筷給沈梔夾她最愛吃的鬆鼠鱖魚,動作專注而溫柔。
他察覺到陌生的視線,抬了抬眼皮。
那是一雙怎樣深不見底的眼睛。
沒有平日裡對外的溫和偽裝,隻有一片沉寂的冷漠,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帶著一種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他甚至沒有分給祝禾菁超過一秒的關注,便重新低下頭,用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仿佛剛剛隻是瞥過了一粒礙眼的灰塵。
可就是這短短的一瞥,讓祝禾菁如遭雷擊。
是他!
宴奕!
上輩子將她囚禁在彆墅,斷絕她與外界所有聯係,那個眼神陰鷙、手段狠厲的瘋子!
恐懼像是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
那些被關在小黑屋裡,絕望、無助、歇斯底裡的記憶,瘋狂地湧入腦海。
她重生以來刻意遺忘的噩夢,被這個男人一個眼神就全部喚醒。
祝禾菁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那雙精心描畫過的眼睛裡,再也維持不住天真,隻剩下最原始的驚恐。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身體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