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他?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國外嗎?
為什麼會和沈梔、宴漣坐在一起,姿態還如此親密?
無數個問題在她腦子裡炸開,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怎麼了?”沈梔明知故問,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臉色怎麼這麼白?不舒服嗎?”
宴漣更是直接,她放下筷子,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飾自己的嘲弄:“喲,這不是祝同學嗎?你不是在跟蘇學長打電話嗎?怎麼,人沒約到,倒是把自己嚇到了?”
祝禾菁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視線死死地定在宴奕身上,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
宴奕終於再次抬眼。
這一次,他的目光在祝禾菁身上停頓了兩秒。
不是因為認出了她,而是因為她的存在,打擾到了他和沈梔的用餐。
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那股無形的壓迫感瞬間變得實質化。
“誰?”
他的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卻比任何嚴厲的斥責都更令人膽寒。
祝禾菁渾身一顫,像是被那聲音裡的寒意凍住,連呼吸都忘了。
“她……”沈梔剛想開口,就被宴奕打斷了。
他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擦掉沈梔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點醬汁,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不熟悉的人,就不要讓她打擾我們吃飯。”
他的聲音依舊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說完,他看都懶得再看祝禾菁一眼,轉頭對沈梔說:“嘗嘗這個湯,張媽特意給你留的方子,讓廚房燉了三個小時。”
他的世界裡,仿佛隻有沈梔一個人。
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種極致的溫柔與極致的冷漠,在同一個人身上展現,形成了一種詭異而強烈的對比。
祝禾菁終於從那巨大的恐懼中回過神來,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羞辱感。
她精心打扮,滿心歡喜地來偶遇蘇運千,結果目標人物沒見到,卻撞上了自己最恐懼的噩夢。
而這個噩夢,甚至根本不記得她是誰。
他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那個本該由她來扮演的角色——宴家養女。
宴漣的嘲笑,沈梔那看似關心實則看戲的眼神,以及宴奕那毫不掩飾的漠視,像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臉上。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自導自演了一出滑稽的獨角戲,結果觀眾根本懶得鼓掌。
“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祝禾菁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她不敢再多留一秒,轉身就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因為太過慌張,她轉身時,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整個人踉蹌著撞在了門框上,發出一聲悶響。
“噗嗤——”
宴漣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聲笑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祝禾菁最後一點自尊。她顧不上疼痛,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包廂,背影狼狽不堪。
人一走,包廂裡的氣氛瞬間輕鬆下來。
宴漣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天哪,梔梔,你看到了嗎?她剛才那個表情,跟見了鬼一樣!太好笑了!我第一次覺得吃飯這麼有意思!”
沈梔也彎著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湯,嗯,味道確實不錯。
宴奕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
他給沈梔剝了一隻蝦,沾好醬汁,放到她碗裡,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剛剛那個人,是誰?”
“一個……很有趣的校友。”沈梔咬了一口蝦肉,眉眼彎彎,“以前在一個孤兒院待過。”
宴奕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孤兒院。
這個詞讓他黑沉的眼眸裡,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翳。
他看向沈梔,聲音低了幾分:“她找你麻煩了?”
“沒有,”沈梔搖搖頭,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主動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安撫地捏了捏,“小叔,彆擔心,她不是我的對手。”
女孩的手柔軟又溫暖,輕易就撫平了他心底泛起的那點波瀾。
宴奕反手將她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沉靜,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占有欲。
“嗯,有事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