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頭女人驚恐的張大嘴巴,僵硬的挪動腳步向後退去。
這個被鎖在小屋裡待售的美麗造物,半張臉上濺滿血汙,她抿著嘴,展露了從撿到她以來最絢爛的笑容。
萬時提著複眼男人的手,比了個行禮的動作:“他死了不好嗎?這樣的話你們隻要兩個人分錢了。其實我也不想在這裡待了,你們的浴缸不夠大,營養膏也很難吃,我也想被你們賣到有錢人手裡呀。”
萬時晃了晃腳,昂頭笑道:“而且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是純人類。是不是比你們想象的值錢多了。”
純人類三個字,像是驚雷炸在屋裡。
鼠頭震驚到說不出話,在她身後,龜殼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喃喃道:“……是神人。”
“如果我乖乖聽話被賣掉,你們分我一小筆錢怎麼樣?”萬時推開複眼的屍體,任憑他頭朝下從床上栽下去,眼珠子徹底掉出來。
萬時比著手指,笑:“不過,不論你們是一個人分錢,還是兩個人分錢,我都要拿走五成。”
外頭沉默著,冗長且昏暗的走廊上,隻有鼠頭和龜殼兩個人驚恐又壓抑的呼吸。
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領回家的究竟是什麼怪物。
鼠頭女人胸膛起伏:“惡魔、怪物……天呐我早該想到的。你的紫色眼睛!你是暗空間的惡魔!”
萬時有點煩了:“從小就這樣,怪物怪物叫個不停。明明是你們先要吃了我的。我再說一遍,賣我的錢要分我五成!”
就在這時,龜殼男人挪動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後退半步,伸手摸索著,抓住了牆根立著的東西。
隻是他抓握的瞬間,發出了一聲金屬撞擊地麵的微響。
鼠頭女人僵硬,她竟然轉身發瘋一樣,拉開旁邊的壁櫥,從中掏出一把老舊的獵槍,尖叫著轉過身去:“我就知道你會——”
龜殼男人手握生鏽的斧頭已經淩空劈過來,正中鼠頭女人的肩膀,她慘叫著摔倒在萬時的小房間裡,獵槍脫手,她拚命蹬腿掙紮著。
但很快,龜殼男人亢奮罵道:“彆擋路!她是神人!老子得到了神人!我甚至能騎在多少侯爵公爵頭上!哈哈哈哈她是神人!”
他腳踩在鼠頭女人胸口,麵色發狠,將斧頭拔出來,再次劈砍了去!
血噴濺而起,糊在小房間老舊生鏽的天花板上。
樓梯的方向似乎傳來小孩們的尖叫聲。
龜殼男人喘著粗氣,將斧頭再次從鼠頭女人隻剩一層皮連接的斷頸拔出來的時候,終於想到了萬時。
他抬頭看過去。
床上伸出一支拐杖,勾起了滾落到床邊的獵槍。
她甚至不願意從床上下來彎彎腰。
修長細瘦如白色樹枝的手指握住了雙頭獵槍,姿勢老練。
這槍太舊了,槍膛卡在半截。她垂下頭去,牙齒咬住槍栓,用力回退,白色的幾縷發絲垂落在臉前,她笑著對半蹲在地上喘著粗氣的龜殼男人飛吻一下,按動了扳機。
一聲巨響,男人四肢瞬間收縮回到龜殼中,子彈噴射在甲殼上,沉重的龜殼在地上滾了幾下,停在小房間門口。
“操!”萬時罵了一句。
她沒料到這龜殼不是裝飾,他是真的能縮進殼裡!
萬時握著槍也因為後座力倒著飛出去,摔落在床頭層疊的軟枕上。
她立刻從床上滾跌下來,躲在床的側麵,開槍的巨響還回蕩在房間中,她甚至有點耳鳴。
萬時恢複力氣的瞬間,立刻抬起因後座力而顫抖的雙臂,再次拉栓。
獵槍徹底卡死了!
都是有星艦的時代了,竟然還有這麼老舊的破槍。
她尖叫道:“姐姐!他沒死!”
萬時的雙腿太虛弱,她拿著拐杖蹣跚的半爬半站起來,龜殼男人也滿臉凶光的從龜殼中伸出手腳,去搶那滾落在床尾處地板上的生鏽斧頭。
他就要碰到斧頭的時候,斧頭卻忽然飛起來,在空中顫抖又快速的遞到萬時手裡。
萬時撐著拐杖,拎著斧頭站起身來。
她全身力量壓在拐杖上,穿著碎花的舊睡裙,腳踩在鼠頭女人的血泊中,細瘦如骨的胳膊吃力抬起斧頭,蒼白卷曲的發絲垂到腰間,對他歪頭展露微笑。
龜殼男人明知道自己比眼前的女人強壯多了,可剛剛目睹一切帶來的恐懼仍是占了上風,他竟然又縮回了殼內,在龜殼內叫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很快,他就從龜殼的洞口處看到那雙沾滿血痕的蒼白雙腳站在他麵前,她腳背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她一隻腳踩到了他後背上。
“我真的不會傷害你的!咱們都可以談,都可以——”
“嘣!”
斧頭沉重的劈砍在了他的背甲上。
龜殼男人被聲音震的一抖,他還想開口,沒想到她拎起斧頭毫不猶豫,再次劈下來!
“嘣!嘣——”
她累得氣喘籲籲,劈砍的動作越來越慢。
龜殼男人心有餘悸的慶幸起來:他的殼可是在槍林彈雨中為他保過命,她劈不開的。
反而是她的腳就在他眼前,隻要他伸出手去,一下就能將她拽倒,然後奪走斧頭——
就在萬時累得要彎下腰不斷喘粗氣的瞬間,龜殼男人猛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腳腕,猛地往後一拽,她果然摔倒在小房間的地板上,吃痛的叫出聲。
龜殼男人立刻站起來,目光在地上搜尋斧頭。
她手裡沒有。床底下地麵也沒有。
斧頭在——?
忽然龜殼男人感覺到背後的風聲,他笨重的身軀儘力轉過去,就瞧見一把斧頭在空中揮起來,就像是看不見的手緊握著斧柄,跳到他的背上,猛地將斧頭劈到他頸側!
他還想下意識的縮回龜殼,但斧頭卡著他已經無法再縮頭!
幾道血噴向天花板。
地上躺著的蒼白女人捧腹大笑起來,兩條腿在血泊裡蹬動,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她咧嘴的弧度比之前都誇張,以至於第一次露出了她口中尖尖的、不整齊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