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南裡聽完珂彌平靜的翻譯之後,震驚的望著她。
“你瘋了嗎?!”
萬時眨眨眼:“你覺得沒把握嗎?可以用我的請求當幌子,讓他們各自為我準備典禮或負責會場,分散開三個人,逐個擊破很容易殺的。”
瓦南裡壓低聲音,額頭青筋凸起:“你是要我與三個家族同時開戰,要我奪取公爵的位置?”
萬時大笑:“你在慫什麼,你自己都說了這三個人在各自家族都很有話語權,死了不就好了。現在不殺還要等什麼時候?”
瓦南裡下意識道:“不——”
可她也清楚,現在找不到紮赫蘭留下的權戒,艦船上又勢力分裂,背後還有帝國海軍可能在追殺,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真要是想破釜沉舟,就該向萬時說的,直接把所有繼承人殺掉,無視什麼權戒掌控整艘艦船。
她下意識解釋道:“一旦這樣,星環艦回到達達米亞公國後,估計各大衛星港、殖民地都會向我們開戰。而且士兵中很多也都是貴族的家仆,他們可能會有反抗情緒。你知道紮赫蘭剛坐上這個位置那幾年,殺了多少人才坐穩。”
萬時忽然輕笑了一下。
瓦南裡轉過頭去。
她看到神人微微咧嘴,露出那口野獸似的牙齒,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神人看出了她的軟弱與猶豫。
……並且看不起她!
但神人很快就覺得無所謂,收起嘲笑,百無聊賴的偏過頭去:“隨你便吧,辦婚禮就行。”
瓦南裡雙拳在軍服袖口握緊了。
神人嘲笑的沒有錯。
哪怕不殺這三個繼承人,回到公國後,各大貴族也會為了爭奪公爵之位向她開戰。
紮赫蘭當年就是有這種瘋狂的魄力,才以某個小貴族養子的身份奪取了這片狂野又富庶的公國。
而她跟紮赫蘭最大的差距,就在這一點……
反而是眼前看起來脆弱稚嫩的神人閣下,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了驚人的野心,若是紮赫蘭還活著,她倆一定很合拍。
萬時托著腮,手指敲著輪椅扶手,她也意識到了:
此刻如果紮赫蘭還在,讓瓦南裡在婚禮上殺死三個繼承人,瓦南裡雖然會震驚,但一定會照做。
而且會做的很漂亮。
瓦南裡和布爾維爾是一類,都是屬於手邊好用且聽話的狗。
萬時敢打包票,瓦南裡的出身也不高,背後缺乏家族勢力支撐,也是被紮赫蘭從底層提拔上來的。
有一定的叛逆,卻也有著慣性的忠誠。
不得不說紮赫蘭很會挑人。
萬時撐著尖下巴,慢悠悠道:“我就是隨口說說罷了,瓦南裡就忘了這些吧。”
她說罷招招手,珂彌推著她轉身離去。
隻留瓦南裡站在公爵之位的腳下,背後是星環艦艦首的無垠星海,她強壯的身軀因神人的奚落微微發抖。
瓦南裡看著珂彌推她離開的背影,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展開。
上頭是守宮醫生的記錄筆記。這張病案不知為何隻被撕下來了一小條,上頭隻有兩行字,其中還有大量都被塗黑了:
■■■。親情濃厚。■■■■。
聰明。■■■■。
隻是旁邊還有一行顫抖又瘋狂的小字:
“祂……不是怪物!”
……
婚禮時間定下來後,艦船高層很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瓦南裡想要鼓舞人心,將這場婚禮在最大的萬神殿舉辦。但萬時卻說要改在為紮赫蘭舉辦葬禮的螺旋小教堂舉辦,隻邀請一些高官,一切從簡。
再大的神殿又能容納多少人?她要的是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這場婚禮,知道她的存在。
萬時隻向瓦南裡提了一個要求:她想按照上古人類的傳統,邀請全星環艦的人吃喜糖。
萬時特意去到後勤餐食部,要求他們定製了十幾萬枚白色糖果,她希望糖果成本極低,甜味不重,最好不容易融化。
薄薄的片狀糖果如同硬幣般,一側印壓著萬時的頭像——蓬鬆的白色卷發與精致的側臉;另一側則是萬時名字發音的字母,以及星環艦的簡寫名稱。
甜味劑雖然非常廉價,但星環艦上沒有向下層甲板發放甜食的先例,她的喜糖很快就引來了艦船上層的討論與下層的爭搶。
這種數量有限的糖果,也極其適合流通,在艦船內部的秘密黑市上,它都成為了工分以外灰色交易的貨幣。
偶爾有人將糖放入口中,也不太舍得完全吃完,他們隻舍得舔一舔有她名字的那一麵,然後再放回包裝裡。
糖果過多澱粉導致它不容易融化在口腔中,也有人結合著她名字的讀音和含義,給它取名為“萬年糖”。
幾十萬人幾乎在短短幾天內,就都知道了傳聞中遙不可及的神人閣下,是一位年輕的女人;也知道“神人萬時”與“星環艦”是強綁定在一起的,她會庇護整個星環艦。
雖然還有一點傳聞在說,她是被從帝國手中搶過來的,但隨著人人兜裡都揣著萬年糖,這種傳言也遭到了排擠,大家都更希望相信,他們真的擁有了一位“神人閣下”。
婚禮當天,萬時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習俗。
婚姻著裝不分雌雄,都需要在頭頂披著一塊繡著螺旋紋路的白色頭巾,二人雙手合十,手腕上會掛著細長的紅色的綢帶,婚禮念誦誓詞時,婚禮雙方要將掛在手腕處的紅色綢帶相互糾纏綁起來,代表著血脈與基因的連接,然後才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
不愧是以生育為前提的婚姻。
教會雖然願意舉辦婚禮,但也明確說婚姻沒有實質,沒辦法登記。
萬時在婚禮現場做準備時,餘光注意到瓦南裡在婚禮現場配備了遠超平日的安保。
她挑起眉毛。
是為了保護她?還是怕她殺人?
亦或是她心裡同意了殺死三個繼承人的計劃?
婚禮受邀的賓客已經陸續到場,幾位念能者也給婚禮場地構建起庇護的結界。
賓客基本都在之前都見過了萬時,一位位主動上來與萬時祝賀。
萬時身穿白色綢緞高腰長裙,戴著長手套,蓬鬆卷曲的頭發盤成發髻,上麵點綴著紫色的寶石,蒼白又透著一絲血色的臉頰楚楚動人。
她左手拄著銀白色的拐杖,有眼尖的人認出來,這是之前紮赫蘭收藏的一柄拐杖,看來神人閣下作為新娘也動了很多巧思。
萬時餘光看到姐姐都給自己換了白色紗裙,像個花童似的站在旁邊,四隻手正把裙擺捏的皺皺巴巴。
萬時皺起眉頭,小聲道:“你這是在乾什麼呢?”
姐姐緊張道:[你第一次結婚,這難道不是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