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水刑的刺客渾身顫抖,不僅僅是因為寒冷和疼痛,更是因為眼前這個手段殘忍狠厲的男人。
溫敘言並未催促,隻耐心地等待著。
昏暗的光線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如同刀削斧劈,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暗藏著濃重的殺意。
周圍一片寂靜,隻有水滴聲和粗重喘息聲,刺客把心一橫,狠狠地去咬自己的舌頭,黃櫨察覺到異樣,一拳打在刺客腹部,再將他強行按入汙水中。
“想死?沒那麼容易!”
黃櫨手上力道加重,有些氣惱。
先前這刺客口中藏毒藥,好在被他及時發現,弄了出來,這刺客顯然是快要扛不住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找死,問過他了麼?
經過漫長的刑罰,刺客的心裡防線徹底崩潰。
他癱軟在鐵鏈上,聲音如同破舊風箱一般。
“是……是二皇子身邊的人!京營……神機營……一個姓王的……僉事……”
溫敘言眼中寒光乍現,二皇子,京營神機營?
看來,他這位新上任的北鎮撫司使,礙了不少人的眼。
得到了想要的口供,溫敘言不再多看那刺客一眼,轉身吩咐道:“處理乾淨。”
“是!”黃櫨躬身領命。
踏出陰森寒冷的詔獄,外麵已是華燈初上。
溫敘言直接騎馬回到了城東鎮國公府。
府邸占地廣闊,門庭巍峨,門口矗立的兩尊石獅子在暮色中更顯威嚴肅穆。
與許多勳貴府邸的奢華喧囂不同,將軍府內裡布置大氣簡練,帶著武將之家特有的硬朗風骨,又不失書香門第的清雅底蘊。
溫敘言剛踏入正院,早已等候在廊下的母親林靜姝便迎了上來,她年近四旬,保養得宜,眉眼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華。
而此刻,臉上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與一絲薄怒。
“言兒!”
林靜姝上前拉住兒子的手臂,上下打量,見他雖風塵仆仆但氣色尚可,不似前幾日帶傷歸來時那般嚇人,現下她心中稍安。
隨即,又嗔怪道:“你還知道回來?你這述職都結束幾日了?還整日裡不見人影,你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在見到母親時,溫敘言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些許。
林靜姝是當朝太傅嫡次女,當年與溫敘言的父親溫秉初議親時,就有些不願。大將軍聽起來威風凜凜,但上了戰場便生死難料,好在溫秉初有勇有謀,多年征戰功績斐然,待她極好又無納妾心思,這才讓林靜姝心中滿意。
隻可惜二人多年膝下隻有一子,林靜姝自然將兒子看的跟寶貝似的。
溫敘言扶住母親的手臂,語氣帶著些許安撫。
“母親息怒,兒子剛接手北鎮撫司,諸事繁雜,需儘快熟悉,讓母親掛心了。”
“掛心?我何止是掛心!”
林靜姝拉著他在花廳坐下,丫鬟立刻奉上熱茶。
“聽黃櫨說你上次重傷,娘這心裡到現在還後怕!如今回了京,就在天子腳下,難道還不能安穩些?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就不能少沾惹一些?娘年輕的時候為你爹擔驚受怕,現在又為你,你就不能讓娘安心一點麼?”
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溫敘言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他伸手去拿茶杯。
林靜姝說著,像是想到早些年丈夫上戰場時的擔驚受怕,眼圈微微泛紅。
看著兒子越發沉穩冷峻,卻也越發讓人看不透的側臉,林靜姝心中既驕傲又酸楚。
旁人隻看她兒子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聖眷正濃,唯有她自己知道這背後的凶險與不易。
林靜姝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後,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