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完美詮釋了什麼叫真正仗義的求情,把陳洛都看的一臉茫然。
不是。
不是!
又一次背刺我?
我這一路不一直輕佻待事嗎?
你們居然這般為我求情,不是說怕死嗎?你王主事不還惦記你的老母親嗎?
臥槽!
朱元璋也被楊業這突如其來的深情求情搞得一愣,怒火都卡殼了半分。
他看著楊業這幾人那副“你敢動陳大人我就哭死在這”的架勢,再看看陳洛那努力憋著不笑出來的表情,隻覺得一陣氣血翻湧,太陽穴都突突直跳啊。
“都滾起來!哭喪呢?!咱還沒死!”朱元璋煩躁地揮揮手,但語氣裡的殺意莫名被楊胖子哭掉了兩分。
“咱也還沒要殺他陳洛,你們這是乾什麼,逼宮嗎?還是說……僅僅幾人因為跟他陳洛共事,你們就如此護他?!”
李禦史和王主事都是身體一顫,但腦袋中的畫麵,卻回到了陳洛喝多的那一刻。
靖江王所作所為,一定有很大問題,不然為何去個酒樓就查到了他暴虐的事實呢?
這一刻他們也不單單是為了保護陳洛,更多的,確實是為官清廉,為了百姓而選擇站出來。
但是……
‘我滴媽,真是太講究,太仗義了!’
這三人和那錦衣衛的操作,真的是讓陳洛都感動了,太仗義!
可是我是為了錢啊……
陳洛複雜的看著他們,朱元璋也複雜的看向陳洛。
他是真的恨啊!
這個給事中就是個攪屎棍,可他攪出來的東西,偏偏是事實!是膿瘡!
是自己一直想捂又捂不住的皇族之恥!
在詭異的沉默後。
“陳洛!”朱元璋還是開口了,但語氣中帶著一種被逼到牆角的不甘,“他們為你求情,朕看到了,但就算是證據確鑿……證據確鑿……”
朱元璋袖袍下的拳頭都握緊,可還是說出了不應該說,但確實是他心裡話的事情。
“可!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咱的親侄孫!是咱大哥現在唯一的血脈!你……你讓咱如何下得去手?真按《大誥》剝皮充草?!天下人會怎麼看咱?!”
這也就是是老朱最後的掙紮了,是親情與法理在撕扯他的內心啊。
然而陳洛可不管那個,他更清楚關鍵時刻到了!
雖然很感動這幾位同僚官吏幫自己求情,但賺錢就是賺錢,情分不能打破這一點。
好嘛,完全掉錢眼裡了。
但也並非如此……
“怎麼看您?這件事暫且不提,陛下,臣想讓你記住一件事,您不需要管他們為臣的求情,臣即使今日就要死,也絕無恨意,臣那日便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查王爺這件事是我陳洛的事,若陛下憤怒我陳洛也一力承擔!”
謔!
這陳洛平時輕佻的不行,這次任務結束後回來,這居然還不怕死,還反過來幫這幾個為他求情的人說話?
李禦史幾人都震撼的抬頭,陳洛,陳大人赴死之話不是玩笑?
楊胖子更是人傻的不行,我這給事中的同僚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而且!
“但是!陛下,說回天下人怎麼看您?那他們隻會覺得——是您錯了。”
這四個字,石破天驚啊!
百官倒吸一口冷氣,楊業都驚恐地看著陳洛,大哥,皇帝其實已經相當於在求你放過,你是真敢繼續下去啊,你真想死?!
朱元璋也瞳孔猛縮,那是不由拍著扶手道:“你要承擔責任?好!但你說什麼!你說咱錯了?!”
“是的,陛下,就是您錯了。”陳洛無視那幾乎要實質化的帝王之怒,侃侃而談,邏輯又無比清晰,“您並不是下不去手,您是不敢看!”
“恩?!”
不敢看是為何意?
那就是——
“您不敢看!若不管靖江王,那被強占田地乃至被逼家破人亡的百姓冤魂!”
“您不敢看!若不管靖江王,那被王府爪牙活活打死的無辜吏民們!”
“您不敢看!若不管靖江王,那桂林被著皇室王爺欺壓,是可能餓到啃樹皮、易子而食的桂林饑民!”
“您更不敢看,您親手寫在《大誥》裡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這八個大字,這現在於本官讓百姓寫出的朱守謙的血書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陳洛說的相當乾脆,也在說完後,頓了頓,最後問出最關鍵的一句。
而這期間,朱元璋張著嘴卻根本沒有想到能去反駁的角度,他能怎麼說?
怎麼說都不對啊!
“陛下!”陳洛是猛地上前一步,直視著他,“您殺胡惟庸是天下稱快!您殺貪官汙吏是萬民歡呼!這是為何?是因為您是大明律法的象征!您的決定是公平正義的最後一道光!可今天,這道光,在您的親侄孫麵前,它……暗了!”
“您今日若因親情枉法,放過朱守謙,明日,秦王、晉王、周王……天下所有藩王勳貴,誰還會把《大誥》放在眼裡?”
“他們日後就隻會會說,‘看啊,陛下的法,管不了自家人!’……若到那時,您辛苦建立的法度,您殺儘天下貪官換來的清明吏治,也都將毀於一旦!大明的根基,也將因您今日一念之仁,而動搖傾頹!”
“臣就且問了,您難道就要這樣一意孤行嗎?”
沒有喊,沒有罵,道理擺在這。
陳洛雖然穿越至今都仿佛輕佻的不行,但在大事上,他很清楚無論怎樣的言語,無論怎樣的直接謾罵。
那都不如現在這細聲細語,隻說實際的質問,隻講核心的道理,更讓老朱有所觸動。
朱元璋……
死死看著陳洛,卻隻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