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樣,這些首飾和衣服這麼繁瑣,一天下來也累壞了吧?”拉維道。
阿努什卡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有抬頭,聲音輕柔:“不累的,少爺。能嫁給您,是我的福分。”
拉維聞言卻搖了搖頭,阿努什卡無論是用詞還是語氣都太恭敬了:“以後不用這麼拘謹,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阿努什卡睫毛顫了顫,輕輕“嗯”了一聲,耳尖染上了一層緋紅。
為拉維將雙腳都清洗一遍後,阿努什卡才慢慢將拉維的腳從銅盆裡抬出來,用旁邊準備好的白色棉布,小心翼翼地擦乾。
她的動作依舊輕柔,連腳趾縫裡的水珠都擦得乾乾淨淨。
拉維以為這就結束了,正準備收回腳,卻看見阿努什卡突然雙手捧起銅盆裡的些許溫水,微微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阿努什卡,你在乾什麼?”拉維的有些驚訝的看著阿努什卡的舉動。
他瞬間想起原主記憶裡的某個片段——極端保守的婆羅門家庭裡,低種姓妻子會通過“飲丈夫洗腳水”的方式,證明自己“全身心歸順,無半分雜質”,這是比摸腳禮更極致的臣服,不過近十來年,隨著先進理念的傳入,已經很少有人再這樣做了。
他想阻止,卻已經晚了。
阿努什卡已經將那捧帶著荷葉清香的溫水,緩緩送進了嘴裡。
水順著她的嘴角往下淌,打濕了她的棉布領口,留下一圈深色的水漬。她咽得很慢,眼睛始終閉著,臉上沒有絲毫抵觸,反而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平靜,仿佛喝下的不是洗腳水,而是毗濕奴神賜予的聖水。
“咕咚”一聲,水咽了下去,阿努什卡才慢慢睜開眼,將空著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對著拉維深深低下頭,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麵:“拉維少爺,阿努什卡,從今往後,便是您的人。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絕無半分二心。若有違背,願受毗濕奴神懲罰,墜入無間地獄。”
拉維徹底僵在椅子上,連呼吸都忘了。
他看著阿努什卡垂在身側的手——那雙手剛才還在為他洗腳,此刻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卻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勢。
他腦子裡嗡嗡作響,前世作為996社畜,他見過職場的勾心鬥角,見過生活的一地雞毛,卻從未見過如此極致的、近乎卑微的臣服。
“你……”拉維的聲音有些乾澀,眼神複雜,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該斥責她“荒唐”,還是該默認這份“臣服”?
他原本以為,這場聯姻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他拿嫁妝,她拿婆羅門夫人的身份,彼此各取所需,甚至做好了“婚後相敬如賓”的準備。
可阿努什卡這一舉動,卻打破了他的預期。
阿努什卡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又往地上磕了一下,額頭碰到冰冷的泥地,發出輕微的“咚”聲:“少爺,是不是我做得不對?您要是不喜歡,我……我再重新給您洗一次,再喝一次也可以!”
“彆磕了。”拉維猛地出聲,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促。他彎腰,伸手將阿努什卡拉起來——她的額頭已經紅了一片,琥珀色的眼眸裡滿是惶恐,像隻怕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拉維的指尖觸碰到她的胳膊,能感覺到她在微微發抖。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複下來:“不用再洗了,也不用再喝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阿努什卡愣愣地站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頭看向拉維,見他臉上沒有厭惡,隻有一種複雜的神色,才小心翼翼地問:“少爺……您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拉維輕笑一聲,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坐過來吧,彆一直站著。”
阿努什卡的臉頓時紅得像熟透的石榴,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拉維身旁,身體僵硬,不敢完全放鬆,連肩膀都微微繃緊。
拉維笑了笑,完全沒有不好意思或者生分,直接伸手攬住阿努什卡的腰,能感覺到她瞬間的緊繃和輕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