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侯君集目光一凝,聽到長孫衝給出的建議後,他這位沙場老將瞬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眼神變幻不定。
良久,他猛地拉起侯元禮,沉聲道:“走!立刻隨我進宮!”
侯元禮大驚:“阿耶!真要去啊?那長孫衝說不定是坑我們的!”
“閉嘴!”侯君集低吼一聲,眼神銳利。
“正是因為他這建議,才必須去!陛下是什麼性子,我比你清楚!犯了錯,乖乖認罪,尚有轉圜餘地!”
“若等他查上門來……哼!那就是雷霆之怒,誰也保不住你!長孫衝那小子,心思陰沉,但他這話,歪打正著,確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君臣多年,侯君集太了解李世民的作風了,這位陛下,對主動認錯和死不悔改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彆。
幾乎在同一時間,莘國公竇誕的府上,也上演著類似的一幕。
竇奉節同樣向叔父竇誕坦白了一切,竇誕雖不如侯君集反應激烈,但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他深知此事可大可小,絲毫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備車,帶著麵如死灰的竇奉節直奔皇城。
在宮門即將下鑰之際,兩撥人馬幾乎同時抵達。
侯君集拉著兒子,竇誕帶著侄子,在宮門前相遇。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無奈,一切儘在不言中。
“陳國公也來了?”
“莘國公,彼此彼此!”
沒有過多寒暄,兩人默契地遞牌子求見。
甘露殿。
“陛下,陳國公帶著侯家三郎!莘國公帶著竇奉節在殿外求見!”王德快步入殿,朝李世民躬身道。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哦?這麼快就來了?倒是比朕想的要聰明些,宣他們進來!”
王德領命而去。
不多時,侯君集和竇誕領著各自不成器的兒子和侄子,躬身趨步進入大殿,感受到殿內壓抑的氣氛,立刻跪伏在地。
“罪臣侯君集攜孽子侯元禮,叩見陛下!臣教子無方,致使孽子犯下大錯,特來向陛下請罪!”
“罪臣竇誕攜孽侄竇奉節,叩見陛下!孽侄犯下大錯,特來向陛下請罪!”
兩人聲音沉重,姿態放的極低。
侯元禮和竇奉節更是嚇得渾身發抖,頭磕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世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並未立刻叫起,隻是淡淡地問道:“哦?何錯之有啊?”
侯君集硬著頭皮,將侯元禮酒後失言抱怨林平安,話語可能被有心人聽去利用,間接導致了今日諸國使臣圍堵林府選擇性地“坦白”了一番。
重點突出了酒後失言和被利用,最後懇切道:“孽子愚鈍,闖下大禍,臣不敢奢求陛下寬恕,唯請陛下重重責罰,以儆效尤!臣亦甘領教子不嚴之罪!”
竇誕也緊隨其後,以類似的說辭為竇奉節請罪。
他們都很聰明,絕口不提長孫衝,隻將責任攬到自己“失言”和“被利用”上,既承認了錯誤,又模糊了具體情節,給了雙方台階。
李世民靜靜聽著,手指依舊敲著桌麵,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才看向侯元禮和竇奉節,緩緩開口:“酒後失言?被有心人利用?哼,好一個‘失言’!你們可知,這‘失言’險些釀成多大的禍事?”
他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國之尊嚴,豈容爾等如此兒戲!”
侯元禮和竇奉節嚇得幾乎癱軟在地。
但下一刻,李世民的語氣又稍稍緩和:“罷了,念在爾等父輩有功於國,且尚知主動認罪,並非無可救藥!”
聽到這裡,侯君集和竇誕心中同時一鬆,知道自己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