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晉江文學城首發
按規定,外任官員無詔,三年不得返京。
時任六品豫州校尉的雲家二郎雲銳,此次也是得了皇帝恩典,方才得以攜妻回京參加自家小妹的婚儀。
“好了好了,快起來!”
正院的花廳內,看著跪地叩首的次子和次子媳婦,鄭氏眼圈微紅,趕忙上前去扶二兒媳:“你們一路趕回來已是不易,何必再行這樣大的禮。”
二兒媳盧令貞卻是不起,隻看向身側同樣跪著的夫君雲銳。
雲銳人如其名,骨相俊朗,氣質鋒銳,此刻便是跪著,也身形筆直,義氣凜然:“雲銳身為人子,兩年來卻未能在父母膝下儘孝,實在愧疚。還請父親母親受下這三拜,不然兒子良心難安。”
說完,他乾脆利落,砰砰砰就朝地上磕了三個頭。
鄭氏聽那脆生生的磕頭聲,心都揪緊了,忍不住回頭去瞪還怡然端坐在上座的長信侯:「老東西你傻了不成?我攔著兒媳婦,你就不知道攔著兒子?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
長信侯卻覺得兒子兒媳兩年沒歸家,好不容易回來了,給爹媽磕幾個頭實屬正常。
隻是被妻子狠狠瞪了後,也忙咳了一聲,做出一副慈父模樣,虛虛抬手去扶:“起來吧,快起來。”
再不起來,你母親今晚非撕了我不成。
雲銳沒立刻起身,等著妻子盧令貞也磕完三個頭,方才扶著妻子一道起身:“你可還好?”
“現下知道問了?”
鄭氏沒好氣道:“那你方才拉著貞娘一起跪作甚?連著貞娘那一份一道磕了不就成了?”
雲銳一噎,摸摸鼻子:“母親,好歹我也是你親生的,你就半點不心疼我啊?”
鄭氏上下左右打量次子一番,眼神滿是歡喜與心疼,嘴上卻是冷哼:“你個皮糙肉厚的漢子有什麼好心疼的?倒是貞娘細皮嫩肉,瞧瞧,額頭都磕紅了。”
盧令貞垂下眼睫,柔聲道:“母親,我沒事的。”
“好孩子,難為你跟著二郎吃苦了。”
鄭氏拍了拍二兒媳的手背,又斜了自家傻兒子一眼:“還不趕緊扶你媳婦到旁坐下,拿帕子給人擦擦臉。”
雲銳聞言,忙牽著妻子到旁側坐下,又掏出帕子要給她擦額頭。
盧令貞微微紅了臉,咬唇小聲道:“公爹婆母還在呢,我自己來就行。”
雲銳低聲道:“沒事,是母親叫我幫你擦的。”
說著,他偏過身,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幾乎如一堵牆,將盧令貞完全遮住般:“我擋住了,他們瞧不見。”
盧令貞拗不過他,隻好紅著臉由他擦額頭。
重新坐回上座的鄭氏看著次子與二兒媳之間的恩愛勁兒,反倒比兩年前新婚時更濃,也不禁掩著帕子偷笑了起來。
長信侯作為公公,自然也不好往兒子和媳婦那邊多看,避嫌地偏過臉,就見妻子眉眼舒展,笑顏生輝。
他微微愣神,而後心底極輕的鬆了口氣——
這大抵是小女兒被賜婚的這幾個月來,妻子臉上最歡喜的笑容了。
不過這笑容並未持續多久,丫鬟入內稟報,說是兒子媳婦及女兒一並都來了。
鄭氏瞬間就從見到次子夫婦的喜悅裡,陷入了明日小女兒便要出閣的悲傷中。
天殺的景王府,天殺的趙太後。
鄭氏在心裡大逆不道的罵,麵對雲冉時,又強顏歡笑,裝出一副已經接受的平靜模樣:“冉冉來了,快見過你二哥二嫂。”
雲冉總算是見到了傳說中的二哥二嫂。
二哥雲銳,今年二十三,據四哥雲商說,二哥從小不愛讀書,最喜舞刀弄槍。
“咱們大哥七歲時能一口氣默詩百首,二哥七歲時卻能一口氣舉起大哥!”
雲商道:“因著力大無窮,又習得咱家祖傳的雲家棍法,二哥十四歲便棄文從武,進了京郊大營,十八歲又成了最年輕的禁軍親衛。就在前途一片光明,即將升任左右郎將時,他把上峰的兒子打成了豬頭——”
至於為何打架,那便是一出至今都為長安百姓津津樂道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禁軍都統之子酒醉調戲長安第一才女,長信侯府次子雲銳如神兵天降,暴揍登徒子,雖丟了升官路,卻抱得美人歸。”
在四哥繪聲繪色的描述裡,雲冉想象中的二哥是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可現下瞧見眼前這一襲藏藍長袍,烏發高束,卻又黑又壯,宛若巨人的男人,雲冉:“……”
這真的是她英姿颯爽、風度翩翩的二哥麼?
為何站在一襲鵝黃裙衫,白皙柔弱,宛若嫩柳的二嫂身邊,黑得像個昆侖奴。
“你就是冉冉吧。”
雲銳不知妹妹的腹誹,見她站在原地,睜著一雙清淩淩的大眼睛直直盯著自己,隻當她是認生膽怯,“妹妹彆怕,我是你二哥啊。”
他大步上前:“你忘了嗎,小時候我經常帶你騎大馬,還帶你玩舉高!你那會兒膽子可大了,每回我把你拋起來,你一點兒不怕,還咯咯直樂。”
雲冉:“……”
聽起來不錯,但是一個十歲的小孩把另一個三歲小孩拋著玩兒,爹娘竟然會允許?
念頭才起,便聽長信侯冷笑道:“你還好意思說,那會兒你拋妹妹玩,險些沒把你祖父祖母嚇暈。看來還是那會兒揍你揍輕了,如今還敢當笑話說……大郎,婉娘,此番他回來,若是敢拋阿宗玩鬨,不必來稟,直接揍他便是。”
一旁的大郎夫婦輕笑了笑,又低頭摸了摸小阿宗的圓腦袋。
雲銳則是黑臉發燙,咳了聲:“父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了,我如今的臂力能挽弓三百斤,舉起個小兒輕輕鬆鬆……”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