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午後暖陽透過窗格,在繡房的地麵上篩下斑駁的光影。
黎采薇指尖撚著細長的繡花針,落下最後一針後,小心翼翼地剪斷了絲線。
她長舒一口氣,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看向旁邊同樣熬得眼下泛起一圈淡青的秀兒。兩個通宵的趕工,總算將圖紙上那些“奇珍異寶”變成了實物。
秀兒正捏著一件剛完工的胸衣,小巧的鼻子都快皺成了一個包子。
她將那物件翻來覆去地看,舉起來對著光,又倒過來在自己身前比劃,最後實在憋不住,湊到黎采薇耳邊,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嘀咕:
“小姐,您說……這玩意兒真能穿?就這麼幾根細帶子,托著兩個布碗,風一吹怕不是要飛走了?前麵倒是能兜住,可後麵光溜溜的,這……這到底是咋穿的?”
黎采薇也被問得啞口無言,她秀氣的眉頭蹙起,纖長的手指在那奇特的弧線上輕輕滑過,心中同樣充滿疑竇。
嬸嬸的心思,總是這般天馬行空,讓人捉摸不透。
“嬸嬸說試試便知,晚上且看著吧。”她收起針線,將東西仔細疊好。
夜裡,黎家的女眷們悄悄聚在了喬兮月的房中。房門一關,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趙桂花、潘鳳霞、黎采薇和喬兮月,四個女人都有些新奇又有些羞赧地換上了那柔軟寬鬆的純棉睡裙。布料輕若無物地貼著皮膚,沒了往日裡寢衣的層層疊疊與厚重,竟有一種仿佛徜徉在雲朵裡的錯覺。
“哎呦!我的老天爺!”趙桂花最先驚歎出聲,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裙子,感受著微涼的夜風從裙擺下鑽進來,拂過小腿的舒爽,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兮月啊,你這衣裳是啥做的?老婆子我感覺身上輕快了好幾斤,滑溜溜的,舒坦!真舒坦!”
喬兮月莞爾一笑,從一旁的托盤裡拿出那幾件嶄新的胸衣,神秘地眨了眨眼。
“娘,嫂子,采薇,真正的寶貝,在這兒呢。”
看著那造型大膽、布料節省到極致的東西,潘鳳霞的臉頰“轟”一下就燒了起來,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這……這太少了,哪好意思穿出去……”
“嫂子,關著門呢,都是自家人,你怕什麼?”喬兮月不由分說,將一件最合她尺寸的塞進她手裡,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笑意,“快去試試。你若不動,我可就要動手幫你穿了。”
在喬兮月的半推半就下,潘鳳霞紅著臉,認命似的拿著那件胸衣躲到了屏風後麵。
裡麵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夾雜著她因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她笨拙地學著喬兮月剛剛教的樣子,將那東西穿上,摸索著扣上背後從未見過的小巧掛鉤,又整理好肩帶。起初,渾身上下都覺得彆扭,像是沒穿妥當。
可當她整理好衣衫,深吸一口氣從屏風後走出來時,那種彆扭感倏地消失了。
沒了肚兜層層疊疊的捆束,更沒有某些場合下裹胸布那令人窒息的壓迫,胸前是一種被溫柔而穩固地托起的、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試著動了動肩膀,又轉了轉腰身。
那無拘無束的自在感,讓她眼睛瞬間就亮了,看向喬兮月的眼神裡,滿是不可思議的驚奇。
喬兮月自己也換上了一套,走到她身邊,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夜深人靜,各自回房。
潘鳳霞換上了那件純棉睡裙,月光透過窗欞,如水銀般灑在她身上,將那玲瓏有致的身形勾勒得若隱若現。輕薄的睡裙下,胸衣的輪廓非但沒有顯得不雅,反而更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黎大江端著洗腳水進屋,一抬頭,整個人當場就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