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在泣血懇求:“求陛下,成全她吧!”
“你……”
周瑾瑜看著含淚力挺女兒的妻子,看著那個眼神堅毅,寸步不讓的女兒,隻覺得頭疼欲裂。
一邊,是根深蒂固的祖宗禮法。
另一邊,是他虧欠了十二年的愛女,是他一生摯愛的妻子。
他煩躁地一拂龍袖,背過身去,留給妻女一個冷硬的背影。
“好!好一個伶牙俐齒!”周瑾瑜怒極反笑,他猛地轉身,死死盯著喬兮月,那眼神不再是父親看女兒,而是帝王審視一個膽大包天的挑戰者。“你不是說女子能為國分力嗎?你不是要辦女學嗎?朕——準了!”
他此言一出,孟皇後和喬兮月都是一愣。
但周瑾瑜接下來的話,卻如臘月寒冰:“但朕給你一年之期!一年之內,你的女學若安分守己,為工坊育人,朕便允你繼續。若膽敢教出任何一個非議朝政、蠱惑人心的女子,或是在京城引發一絲一毫的動蕩……朕,會親手燒了你的學堂,斷了你所有的生意,將你鎖在這深宮之中,讓你真正做一輩子的‘籠中雀’!你,敢不敢賭?!”
“好!父皇!兒臣跟你賭了!”喬兮月毫不猶豫地迎上他的目光,寸步不讓,“但如若一年之內,兒臣的女學隻為生計,不妄議朝政,甚至能為國庫增添稅收,還請父皇準許兒臣將女學開遍大周!”
“準!一言為定!”
父女倆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仿佛有無形的電光火石在碰撞。
周瑾瑜看著這個侃侃而談的女兒,心中湧起一股荒謬而又驚人的念頭:若她為男兒身,這太子之位……或許真該易主了。
晚膳過後,喬兮月起身告辭。
“父皇,母後,兒臣先告退了。”
她行了禮,便轉身離去。
她行了禮,轉身離去。直到走出鳳儀殿,被晚間的寒風一吹,喬兮月才發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緊貼在身上,一片冰涼。她扶著廊柱,雙腿竟有些發軟。
剛才在殿內,她看似言辭犀利,步步緊逼,實則每說一句話,心臟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那畢竟是帝王,是手握她生死的人。
贏了嗎?
不,隻是從一個死局,跳進了一個更大的賭局。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抬起頭,望著沉沉的夜幕,眼中沒有得色,隻有一片被點燃的,熊熊的戰意。
一年之期……好,我接了!
深夜,養心殿。
周瑾瑜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他披衣起身,獨自走到窗前,推開窗,任由冰冷的夜風灌入殿內。
風吹不散他心頭的煩躁。
腦海裡,一邊是女兒那雙灼灼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和她那句“一年為期”的豪賭。
另一邊,卻是列祖列宗的畫像,是史書上“婦人乾政,國之將亡”的殷紅血字。
他第一次,對自己堅守了一生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這大周朝的天,真的會因為他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劇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