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周景淵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齏粉。
那雙總是含著陰鷙的眸子裡,此刻翻湧著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嫉恨與暴戾。
憑什麼?
一個鄉下來的賤人,憑什麼能得父皇垂青?
憑什麼能讓一向眼高於頂的太子,放下身段去為她挑簾擋風?
“他們的人?”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書房裡回蕩,帶著說不出的陰冷與惡毒,“好一個‘他們的人’。”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天邊那輪冰冷的弦月。
“去。”他對著窗外的黑影,聲音平靜得可怕,“給本王把這個故事,講給全京城的人聽。就說本王那兩位好皇兄,為了一個鄉下來的絕色美人,爭風吃醋,兄弟失和。”
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愈發殘忍。“故事要講得香豔些,離奇些。本王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位青河郡主,是何等的‘紅顏禍水’。”
……
第二天,一場精心編排的“香豔故事”,像插了翅膀的瘟疫,一夜之間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京城最大的茶樓“聚賢閣”內,座無虛席。
驚堂木一拍,說書先生撫著山羊須,搖頭晃腦地開了腔:“話說昨日,天降仙子入京華,引得龍子競相誇……”
這故事從最初的“二龍戲珠”,到後來的“妖妃媚主”,最後,竟演變成了“青河妖女禍亂宮闈,太子儲位恐將動搖”的驚天秘聞。
一時間,喬兮月這個名字,成了“紅顏禍水”的代名詞,一頂肮臟的帽子,就這麼嚴嚴實實地扣了下來。
郡主府內。
喬兮月正拿著一把小巧的銀剪,慢條斯理地修剪著一盆剛送來的君子蘭。
“郡主!外麵那些人……他們太過分了!”春櫻一陣風似的衝進花廳,一張俏臉氣得通紅,眼圈也紅了,聲音裡帶著哭腔和壓抑不住的憤怒,“他們竟然編排您,說您是……是禍亂宮闈的妖妃!還說、還說太子和安王殿下為您爭風吃醋,兄弟失和!”
她氣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仿佛那些臟水是潑在了自己身上。
喬兮月修剪君子蘭的手微微一頓,“哢嚓”一聲,一片肥厚的綠葉應聲而落。
她頭也未抬,聲音平靜無波:“哦?編得還挺熱鬨。倒是比青河鎮的說書先生會講故事。”
“郡主!”春櫻急得直跺腳。
喬兮月這才放下銀剪,拿起一旁的錦帕,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每一根手指,仿佛上麵沾染了什麼看不見的汙穢。
“急什麼。”她抬起眼,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眸子裡,此刻是一片冰冷的、不起波瀾的潭水,“狗咬了你一口,你難道還要咬回去?我們不咬人,我們隻打狗,打到它再也叫喚不出來。”
話音剛落,玄翊的身影無聲浮現,單膝跪地:“回主人,京城最大的三家茶樓‘聚賢閣’、‘百味樓’、‘聽風軒’是主要源頭。背後,皆有丞相府的影子。”
“又是孫家。”喬兮月低聲自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走到書案前,提筆,在一張素白的宣紙上飛快地寫下幾個名字和幾處地址,隨即折好,裝入信封。
“把這個,親自送到東宮。”她將信遞給玄翊,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殺意,“告訴太子皇弟,我這位皇姐,為他備好了一把最鋒利的刀。我保證,讓他彈無虛發。”
玄翊接過信,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崇敬,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