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周景琰與安王周景辰是懷著一顆沉甸甸的心,踏入鳳儀宮的。
父皇前日病危,太醫束手,雖聽聞是被青河郡主所救,但畢竟未曾親見,心中始終懸著一塊大石。
今日來給母後請安,實則是想一探究竟。
可當他們繞過紫檀木雕花屏風,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齊齊定在了原地。
沒有想象中的湯藥味,沒有唉聲歎氣的宮人。
偏殿之內,暖意融融,一股霸道又濃烈的異香撲麵而來,勾得人食欲大動。
他們的父皇、母後,正與那位新晉的青河郡主,圍坐在一張奇特的矮桌旁,桌上銅鍋翻滾,熱氣蒸騰。
父皇麵色紅潤,精神矍鑠,正親手為母後涮了一筷子肉,臉上掛著他們許久未見的、發自內心的鬆弛笑意。
那場景,親昵得不似君臣,倒像……尋常百姓家,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周景琰和周景辰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錯愕。
“父皇!母後!”縱然滿腹疑雲,但看到父皇安然無恙,那份喜悅是真真切切的。兄弟二人連忙上前,恭敬行禮。
“起來吧。”周瑾瑜看到兩個兒子,龍顏大悅,心情正好,大手一揮,“都過來坐,嘗嘗姝……兮月從青河鎮帶來的新奇玩意兒。”
喬兮月已站起身,對著二人福了一福:“見過太子殿下,安王殿下。”
周景琰連忙虛扶,溫聲道:“郡主免禮,你救了父皇,便是我兄弟二人的恩人。”
他看著喬兮月那張與母後有七分相似的臉,心中那點奇怪的感覺愈發清晰。
宮人很快添了碗筷。
當那溫熱香甜的奶茶滑入喉嚨,當那入口即化的雪媚娘在舌尖融化時,周景琰和周景辰徹底被這些聞所未聞的美食征服了。
周景辰性子單純,吃得眉開眼笑:“這茶竟比禦膳房的牛乳還好喝!還有這點心,太好吃了!”
周景琰則更為沉穩,他一邊品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父皇對這位郡主的態度,那眼神裡的疼愛與縱容,幾乎要滿溢出來,絕非尋常。
一頓飯吃完,周瑾瑜留下兩個兒子在偏殿,孟皇後則拉著喬兮月去了內殿。
屏退左右,周景琰終於一揖到底:“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
“講。”周瑾瑜呷了口花茶,心情極好。
“父皇對青河郡主,是否太過寵愛了?”周景琰斟酌著詞句,“恭王府的賞賜已是逾製,今日又在鳳儀宮宴請郡主。如此恩寵,前所未有,兒臣擔心朝野非議,於郡主聲名不利。”
安王周景辰也連連點頭:“是啊父皇,兒臣也覺得……有些太過了。”
周瑾瑜定定地看了兩個兒子半晌,長長歎了口氣:“景琰,景辰,你們過來。”
他招了招手,待兄弟二人走到近前,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石破天驚。
“因為,她不是外臣。”
“她就是你們失散了十二年,朕與你們母後找了十二年的……你們的親姐姐!”
“大周朝的嫡長公主,周靜姝!”
轟——!
周景琰和周景辰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親……姐姐?
那個隻存在於記憶裡,存在於母後無數個午夜夢回的哽咽聲中,早已被認定為夭折的嫡長公主?
他們機械地轉過頭,恰好看到喬兮月從內殿緩緩走出,她換下朝服,穿著簡單的家常便服,正含笑看著他們。
那張臉,那雙眼,那眉宇間的神態……像!太像了!分明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