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內,暖香浮動。
孟皇後聽完玄翊的傳話,整個人都愣住了,那張剛剛因花茶而紅潤起來的臉,瞬間又染上了憂色。
翌日,喬兮月剛踏入殿內,便被母親一把拉住。
姝姝,你這是要做什麼?針工局是內務府重地,個個眼高於頂,輕易動不得。你這般興師動眾,豈不是又給了人攻擊你的把柄?”
喬兮月反手握住她的手,鼻尖一酸,那委屈並非全是偽裝。
她看著母後眼中純粹的疼惜,心中閃過一絲不忍與愧疚。
利用至親的愛意作為武器,終究不是君子所為。但她彆無選擇,在這座吃人的宮城裡,軟弱隻會成為敵人遞來的、刺向自己和家人的刀。
她吸了吸鼻子,眼圈瞬間泛紅,聲音帶上了壓抑的哽咽:“母後,女兒被他們汙蔑是‘紅顏禍水’,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才不得不行此險招。我想著,若能辦一場‘霓裳羽衣秀’,讓京中的夫人們親眼看看,我這女學並非傷風敗俗,而是能創造出讓所有女人都為之傾心的美麗衣裳,或許……或許她們便能為我說句公道話。”
這番聲情並茂的哭訴,像一盆滾油,瞬間潑進了孟皇後那顆本就護女心切的心裡!
她聽得心疼又憤怒,深吸一口氣,將那股滔天的母性怒火,強行壓下,化為了一國之母的冰冷威儀。
“我的兒,你受委屈了。”她輕輕拍著女兒的背,眼中的疼愛與怒火交織,“他們編排你,便是打本宮的臉,更是藐視你父皇的聖恩!本宮原還想讓你徐徐圖之,如今看來,倒是本宮小瞧了某些人的狗膽。既然他們要看戲,本宮便親自為你搭一座最大的戲台!”
她轉身,對著貼身宮女玉溪沉聲道:“傳我懿旨。告訴針工局掌事孫姑姑,本宮要借針工局一用,為三日後的‘霓裳羽衣秀’製衣。讓她帶上局裡最好的二十個繡娘,立刻到鳳儀宮候著。另外,再去一趟內務府,就說本宮要從各宮挑選二十名身段樣貌俱佳的宮女。讓他們一個時辰內,把人給本宮送到!”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告訴他們,此事,陛下也已首肯。誰敢陽奉陰違,便是抗旨不遵。讓他們……自己掂量。”
懿旨一下,雷厲風行。
不到半個時辰,針工局內,氣氛壓抑。
這裡是大周朝紡織刺繡的最高殿堂,每一位繡娘,都是從全國各地層層選拔上來的頂尖匠人,手上功夫出神入化,心氣自然也高人一等。
此刻,她們雖因皇後懿旨而垂首肅立,但那眼角的餘光,卻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個被簇擁而來的年輕郡主,眼神裡是藏不住的傲慢與審視。
喬兮月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
她沒有說一句廢話,隻是輕輕一揮手。
“展開。”
二十多張巨幅設計圖被玄甲衛齊刷刷展開,懸於牆上。當那聞所未聞的款式、巧奪天工的剪裁展現在眾人麵前時,整個針工局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慢著!”一聲蒼老卻中氣十足的斷喝,讓滿場驚歎戛然而止。掌事孫姑姑排眾而出,她沒有看喬兮月,而是死死盯著那幅星空裙的設計圖,渾濁的老眼如同鷹隼般銳利:“郡主,此圖畫得雖巧,卻犯了繡娘的大忌。這裙擺上的星光,若用米粒大小的碎寶鑲嵌,裙身則重如鐵甲,失其飄逸;若用金銀絲線撚股而繡,在燭火下亦不過是死光,何來‘璀璨’一說?老身鬥膽,這不過是畫師的臆想,根本違背了織繡之理。您以此圖來考校我針工局,莫非是覺得我等皆是浪得虛名之輩?”
麵對這毫不客氣的詰難,喬兮月卻笑了:“誰說,星星一定要用碎寶來做?”
她對著玄翊一點頭,後者立刻呈上一個小巧的錦盒。喬兮月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取出了一小撮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粉末。她取過一片絲絨廢料,用特製的魚膠輕輕塗抹,再將那粉末均勻撒上。
奇跡,誕生了!
那片絲絨仿佛瞬間捕獲了一捧真正的星光,流光溢彩,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