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放下千裡鏡,胸膛劇烈起伏,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一股足以撐爆胸腔的雄心壯誌!
“天佑我大周……”他喃喃自語,隨即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從未有過的、名為“野心”的火焰,“不!是姝姝,佑我大周!”
就在這狂喜之中,錢老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那份用油布包裹的信函,跪行上前。
“陛下,郡主另有一份工坊奏報,請您禦覽。”
周瑾瑜此刻心情正好,笑著接過奏報,展開。
他起初還帶著笑意,可當“劣質煤炭”、“險些炸爐”幾個字映入眼簾時,他嘴角的弧度瞬間凝固。一股暴戾的殺機在他心底升騰——逆子,竟敢對他的姝姝下此毒手!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奏報末尾那行朱筆小字時,那股因私情而起的殺機,瞬間被一種更恐怖、更冰冷的怒火所吞噬!
“……硫磺之氣,與北境軍中冬日頻發的‘寒症’頗為相似……”
轟——!
周瑾瑜的腦海中仿佛有驚雷炸響!
他想起來了!三年前,北境大營,數千將士並非死於刀劍,而是莫名其地在冬夜裡咳血、高燒、力竭而亡,軍醫束手無策,隻當是極北之地的不治之症!而那一年,負責押運軍需煤炭的,正是……孫家!
為了區區差價,為了中飽私囊,他們竟敢用這種毒煤換掉軍用精煤!這哪裡是謀財,這是在賣國!是在用他大周將士的命,去填他們孫家和那個逆子的野心!
“好……好啊……”
一聲低沉的、不帶任何感情的呢喃,從周瑾瑜的喉間溢出。
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傷,而是一種極致的、萬物歸於死寂的平靜。他隨手拿起禦案上那隻赤如晚霞的琉璃盞,並未欣賞,隻是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撚。
“哢嚓……”
一聲輕微到詭異的脆響。
在錢老、張大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隻價值連城、巧奪天工的琉璃盞,竟在他指尖,無聲地、緩慢地化為了最細膩的紅色粉末,從他指縫間簌簌而落,如同流淌的血。
整個養心殿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抽空,溫度驟降,冰冷刺骨。
周瑾瑜看著指尖那最後一抹紅色粉末被風吹散,緩緩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龍目中,是一片連光都無法逃逸的深淵。
他用一種仿佛在討論天氣的語調,說出了讓整個宮殿都為之凍結的話。
“李安。”
“奴……奴才在……”李安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地,牙齒都在打顫。
“傳朕旨意。”
“著玄甲衛統領玄墨,即刻親率三百玄甲,奔赴西山。”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萬年玄冰。
“告訴他,朕的兒子……病了。”
“活要見人。”
“死的……也給朕把屍骨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