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摸清了這台機器的“筋骨”和“命門”。他知道哪些部件是心臟,必須絕對可靠;哪些是骨骼,需要堅固穩定;哪些是關節,需要精準配合。
“差不多了。”趙師傅背著手,看著陳曉克完成最後一次測試運行,難得地點了點頭,“手藝是糙了點,但路子算摸對了。剩下的,就是到真刀真槍的地方去練了。”
陳曉克點點頭。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真正的考驗,即將在另一個時空展開。
……
1950年,南昌,前進機械修理廠
陳曉克再次出現在廠裡時,身上帶著風塵仆仆的痕跡。他沒有聲張,先叫來了劉金生師傅和羅文昌。
車間一角,他打開一個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嚴實的木箱。劉師傅好奇地湊過來看。
箱子裡並非成品零件,而是一件閃著冷冽金屬光澤、結構極其精密複雜的部件——一根帶著精密齒輪和軸承的主軸總成。
劉師傅倒吸一口涼氣,眼睛都直了。
他乾了一輩子機械,也沒見過加工得如此完美、材質如此高級的部件!“經理…這…這是…”他聲音都有些發顫,想摸又不敢摸。
“劉師傅,”陳曉克壓低聲音,神色鄭重,“這是我通過特殊渠道,好不容易弄來的滾齒機核心部件。有了它們,咱們慢慢自己就能造一台滾齒機!”
“自己造滾齒機?”劉師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想法太瘋狂了!
“對!”陳曉克語氣堅定,“咱們不能再用手工一個一個齒去銑了,太慢,精度也沒保障。有了它,以後加工齒輪就容易多了。”
他拿出厚厚一疊圖紙,這是他自己手繪出來的,沒有采用現代的技術。
現在鋪在桌上,圖紙畫得非常詳細,但明顯分成了兩部分。
“劉師傅,您看,”他指著圖紙,“這些最精密的部件,咱們造不了,我都搞來了。但是,”他的手指移到圖紙上那些大型的鑄鐵件和結構件,“這個床身、這個立柱、這個工作台、這些箱體和支架…這些咱們自己能造!”
他轉向羅文昌:“羅同誌,你立刻拿著這部分圖紙,去聯係市裡最好的鑄造廠,就用最好的灰口鑄鐵,給我們翻砂鑄出這幾個大件毛坯來!錢不是問題,但工期和質量一定要盯緊!”
他又對劉師傅說:“劉師傅,鑄件毛坯回來以後,粗加工和精加工的活兒,就全靠您和咱們廠這些設備了!刨床刨平麵,銑床銑導軌,鑽床打孔…這套圖紙我畫得很細,尺寸、公差都標清楚了。這可是咱們廠的命根子,活兒必須乾得漂亮!”
劉師傅看著圖紙上那些龐大的結構,又看了看箱子裡那件精致的“心臟”,臉上先是難以置信,隨後漸漸被一種巨大的挑戰感和興奮感所取代。他重重一拍大腿:“經理!你放心!我這把老骨頭,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證把這些大鐵疙瘩收拾得服服帖帖,絕不讓這些金貴玩意兒受了委屈!”
劉金生在這裡乾的可是非常痛快,不僅僅是陳曉克給的工錢多,還因為這個老板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尊重,沒有那些老板的驕橫。
所以他也願意多使點勁,端住這好不容易找到的飯碗。
陳曉克點點頭,最後叮囑道:“這件事,目前就我們三個知道。對外就說咱們接了個大活兒,給外地廠子加工一批大型機座。核心部件一定要保管好,絕不能讓外人看見。”
“明白!”劉師傅和羅文昌齊聲應道,神情都無比嚴肅。他們知道,廠長這次弄來的東西非同小可,乾的是一件真正能改變工廠命運的大事。
很快,羅文昌就奔波於南昌幾家鑄造廠之間。巨大的床身、立柱等鑄件毛坯陸續被運回工廠,堆滿了半個院子。劉師傅帶著徒弟們,開始了日夜不停的加工。
刨床轟鳴,銑刀飛旋,車間裡彌漫著鑄鐵切削特有的味道。
陳曉克則一邊指導加工,一邊開始規劃下一次“運輸”。
他不能一次把核心部件全帶過去,目標太大。
他計劃分兩到三次,每次帶一兩個關鍵部件,減少風險。
他看著忙碌的車間,心中充滿期待,也有一絲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