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廠裡的喇叭開始播送著關於朝鮮前線戰況和全國捐獻運動的新聞,這時大家也都漸漸不再聊天,都被這裡吸引住了。
聽完陳曉克和幾位老師傅招呼著大家入座。他端起一碗酒,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邊:
“工友們,師傅們!今天是團圓節,咱們很多人的親人,有的在朝鮮前線保家衛國,有的在後方辛勤生產。我們在這裡過節,不能忘了他們!更彆忘了我們身上的責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質樸而堅定的麵孔:“上級發出了號召,要我們捐獻飛機大炮坦克,支援最可愛的人!咱們廠小,底子薄,但也要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這時,劉金生師傅猛地站起來,他臉色漲紅,聲音洪亮地打斷道:“經理!彆說了!咱們人窮誌不窮!我提議,咱們全廠職工,捐出一個月的工錢!咱們勒緊褲腰帶,餓不著!讓前線的戰士們有炮開,有飛機開!有坦克跑,有大炮轟這些帝國主義壞人,大家說,行不行?!”
“行!”
“同意!”
“捐!必須捐!”
“劉師傅說得對!咱們少吃一口,前線就能多打一發炮彈!”
工人們群情激昂,沒有絲毫猶豫。老鉗工魏長水默默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他攢了許久、準備給老母親看病的一點錢,他毫不猶豫地全部放在了桌上。年輕的學徒工們也紛紛掏出了兜裡僅有的幾張零票。
陳曉克看著這一幕,眼眶發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知道,這些工友們拿出的,是他們從牙縫裡省出來的、最實實在在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的激動,用更加堅定的聲音說:“好!既然大家有這份心,咱們‘前進廠’絕不能落後!工友們的工資,咱們照發!這捐款,廠裡出一部分,我個人,也出一部分!咱們也捐一台坦克車。”
幾天前,陳曉克已返回現代,通過符老的渠道,將他積攢的所有具有收藏價值的第一套舊版人民幣悉數變現,換成了黃金。他重新熔煉,做成了幾塊毫不起眼的“金疙瘩”帶了回來。
此刻,他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布包,當眾打開,裡麵是黃澄澄的金塊,在夕陽下閃著奪目的光。
“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的一點家底,如今國難當頭,拿出來給國家買坦克,正好!”陳曉克朗聲道,“加上廠裡的結餘和工友們的心意,咱們湊一湊,咱們就捐一輛坦克!名字就叫——‘前進號’!”
“前進號!”
“前進號!”
工人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自豪與激動。他們“前進廠”,一個小小的地方修理廠,竟然能捐獻一輛坦克!這是何等的榮耀!
鄒師傅激動地抹了把眼角,大聲說:“對!就叫‘前進號’!讓咱們的坦克,開著‘前進號’,衝上前線,把美國鬼子碾碎!”
那一晚的月亮格外圓,格外亮。月光下,沒有太多的歡聲笑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充滿力量的使命感。人們吃著月餅,談論的不是家常,而是前線的戰事,是如何多生產零件,是如何節約每一顆螺絲、每一度電來支援“前進號”。
這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團圓節,這是一個在特殊年代裡,用奉獻和家國情懷凝聚起來的、更具深意的“團圓”。它團圓的是全廠上下、乃至全國人民保家衛國的共同意誌。那輛即將奔赴戰場的“前進號”坦克,成為了“前進廠”這個中秋之夜最獨特、也最榮耀的“團圓”象征。它承載著小人物的大夢想,即將駛向曆史的滾滾洪流。
一九五一年的十月一日,這個國家第二個生日,NC市市委委大院內。
陽光灑在大院門口。
這裡一掃往日的嚴肅,變得紅旗招展,鑼鼓喧天。一幅巨大的紅色橫幅橫跨大門,上麵寫著蒼勁有力的白色大字:“NC市抗美援朝捐獻武器表彰大會”。
院子裡,人聲鼎沸,熱氣騰騰。
各工廠、機關、學校的代表們排著整齊的隊伍,臉上洋溢著自豪與激動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