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流漸起
秋風漸涼，山間的草葉染上金黃，蜂群采蜜的時節已到尾聲。長河挑著蜂箱走在村道上，心裡卻格外沉重。
自從那日玄燁出現在蜂場後，他便時刻覺得暗處有目光窺伺。可無論如何搜尋，都找不到蹤跡。夜裡躺在床上，他常常被風聲驚醒，窗外竹影婆娑，總讓他以為有人在盯著自己。
而更令他擔憂的，是村子裡逐漸流傳開的議論。
“前夜山林裡有異響，我看見鬼火亂竄，怕不是狐妖出沒。”
“哼，我家雞鴨昨夜又少了一隻，十有八九是精怪偷去的。”
“你們還記得十年前的事嗎？後山有人見過狐影，差點要了命啊！”
村口的石磨旁，老人們一邊抽旱煙，一邊竊竊私語。年輕人聽了，心中也漸漸生出懼意。有人甚至提議要請鎮上的道士來驅邪。
長河每次路過，心頭都像壓了塊石。他想辯解，卻無從開口。若告訴他們蘇瑤並非妖邪，誰又會信？
夜裡，長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白日蘇瑤為他療傷的模樣，那溫柔的手，那句“因為你值得”。胸口忽然滾燙，壓抑已久的情緒再也難耐。
他輕輕推開門，月光傾瀉而下，照亮小徑。他循著本能的方向，走向後山。
後山楓林中，霧氣輕繞。蘇瑤果然在那裡，靜靜立於一株古老的楓樹下。月光灑在她白衣上，仿佛為她鍍了一層柔光。
“你來了。”她的聲音溫柔，仿佛早已等候。
長河心頭一顫，走到她身邊。片刻沉默後，他低聲道：“村裡的人在說你……他們以為山裡有狐妖。”
蘇瑤眼睫微顫，目光轉向遠方：“這並不奇怪。自古人妖殊途，人心畏懼未知，便給它加上惡名。”
“可你不是妖！”長河脫口而出，聲音有些急切，“你救過我，救過蜂群，你從未害人。若他們都說你是妖，那我……”
他聲音一頓，深吸一口氣，終於低聲道：“那我寧願與全村人為敵，也要護著你。”
蘇瑤怔住，眼底閃過波瀾。她抬眸望向他，唇角緩緩勾起笑意：“長河，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長河語氣堅定，“你不該一個人承受孤獨與指責。”
兩人對視，夜風吹過，楓葉簌簌墜落。月光下，長河忽然伸手，輕輕握住蘇瑤冰涼的手指。
蘇瑤微微一震，卻沒有抽回，隻是低聲歎息：“你終究會後悔的。”
“不會。”長河答得斬釘截鐵。
然而，就在這份溫柔氛圍中，一陣低低的冷笑聲忽然從林間傳來。
“嗬，凡人，你真是大膽。”
長河心頭一緊，猛然轉頭，隻見林影中一雙幽光閃爍。玄燁的身影緩緩走出，神情陰沉，眼中燃著嫉恨。
“瑤兒，你竟容他觸你？”玄燁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怒意翻湧，“你忘了你是誰了嗎！”
蘇瑤眉眼一冷，輕聲道：“玄燁，你不該來。”
“我怎能不來！”玄燁怒喝，目光轉向長河，滿是殺意，“凡人，你敢褻瀆聖女，我今日便取你性命！”
話音未落，他袖袍一揮，狂風卷起，林間落葉飛舞如刀，直撲長河。
“玄燁，住手！”蘇瑤急喝，雙袖揮出光芒，擋住那片葉刃。
長河心頭發寒，卻仍握緊蘇瑤的手，不肯退半步。
玄燁望著兩人緊握的雙手，眼神更冷，低聲嘶吼：“好，好！瑤兒，你竟為一個凡人同我為敵。你可知此舉，會惹來族中長老震怒？到那時，不止是他，全村的人都將遭殃！”
蘇瑤神情一震，眼底閃過痛苦。
長河卻咬緊牙關，迎上玄燁的目光：“要殺就殺我，與村人無關！”
玄燁冷笑，衣袖一振，身影化作黑霧，瞬間消散，隻留下滿林的寒意。
林間安靜下來，蘇瑤卻麵色慘白。長河握住她的手，急聲道：“你彆怕，我不會讓他們傷你。”
蘇瑤望著他，眼底盈起水光，低聲道：“長河，你何苦如此？你不過是凡人，你的壽命，最多百年。而我……注定要孤行千載。你我之間，本就沒有結果。”
長河心頭一痛，卻更用力握緊她的手：“結果由我們自己爭來，不由彆人決定。”
蘇瑤怔怔望著他，唇角顫動，終於輕聲道：“你真傻……”
她低下頭，輕輕倚在他肩頭。月光灑下，照亮他們緊緊相依的身影。
可就在此刻，遠處的山風帶來隱隱的人聲。
“快，快！我看見狐火了！”
“這山裡果真有狐妖！”
一群村民提著火把，正往後山逼近。
長河與蘇瑤對視，心頭同時一緊。
暗流，終於在無聲中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