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誓言
夜色深沉，火光早已散去，山林間隻餘蟲鳴與風聲。
長河與蘇瑤並肩而行，走到一片溪澗邊。溪水在月光下泛著銀輝，清澈見底，映出兩人的影子。長河的肩頭仍有些紅腫，衣衫破損，顯得狼狽，卻在月光下多了一分堅毅。
蘇瑤靜靜凝視著他，眼底仍帶著心疼。她輕抬手，指尖白光流轉，將一縷靈力緩緩注入他的傷處。長河隻覺一股清涼滲入肌膚，火辣的疼痛漸漸退去。
“這樣會耗你的力氣吧？”長河低聲道。
“我不在意。”蘇瑤收回手，眼神溫柔而堅定，“我隻在意你。”
短短數語，卻讓長河心口一顫。他喉嚨發緊，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像一片初雪，卻在掌心漸漸化開。
溪澗邊的風吹過，帶著草木的清香。兩人靜默片刻，蘇瑤忽然開口：“長河，你可知，我並非凡人。”
“我知道。”長河點頭，目光灼灼，“你是狐仙。”
蘇瑤微微一怔，隨即苦笑：“既是狐仙，便注定與人兩隔。你今日護我，已令村中人疑心。若他們知道真相，隻會更加排斥你。”
長河沉默片刻，目光轉向溪水，聲音低沉卻堅定：“我自小便在山裡長大，習慣了風雨，也不怕孤獨。但我今日才明白，真正讓我害怕的，是失去你。”
蘇瑤心頭一震，眼神中泛起漣漪。
長河緩緩轉身，直視她的雙眸，語氣比山風還要篤定：“不管你是人，還是仙，抑或是這世人眼中的妖，我都不會離開你。”
蘇瑤唇角微顫，喉嚨像被什麼堵住，半晌才低聲道：“你可知，你這一句話，便是誓言？”
“那就讓它是誓言。”長河毫不遲疑，“我長河，願用此生守你安寧。”
蘇瑤心底的防線轟然崩塌。她閉上眼，淚水在眼角滑落，卻帶著久違的釋然。
“長河……”她輕聲喚他，仿佛把心底最深處的柔軟托付出來，“我亦願守你，直到天荒地老。”
溪澗邊，風聲寂靜，唯有月光為證。兩人的影子緊緊交疊，像山與河般永不分離。
然而，暗處並非無人。
在高樹的枝椏間，一道黑影冷冷注視著他們。玄燁雙眼燃著陰沉的光，手指緊緊扣住樹乾，幾乎陷入木質。
“誓言？嗬……”他低聲冷笑，眼神中閃爍著嫉妒與怒火，“瑤兒，你怎能為一個凡人許下誓言？”
夜風呼嘯，玄燁的黑袍獵獵作響，身影在枝間忽隱忽現，直至徹底消失。隻留下濃烈的怨意，在林間久久回蕩。
幾日後，村裡開始傳出流言。
“你聽說了嗎？長河那孩子，被山裡的狐妖迷惑了。”
“是啊，前些夜裡，我們親眼見到一身白衣的狐影。他居然擋在前頭，不許咱們驅妖。”
“這豈不是要禍害村子？”
流言如風，迅速傳遍小村。長河出門時，常能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搖頭歎息，更有人暗暗躲避。
長河並不在意，他隻是默默放蜂，照看蜂群。可心底明白，村人的懷疑隻會越來越深。
這日傍晚，長河回到山林，見蘇瑤已在溪澗等他。她白衣輕擺，眉眼帶笑，卻在笑意下藏著憂色。
“我聽見了村裡的議論。”她輕聲道，“他們不再信你。”
長河走到她麵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隻要我信你，便足夠。”
蘇瑤望著他，眼眸微濕，心中既感動又憂慮。她知道，這份情意來得真摯，卻也將帶來更大的風雨。
夜幕漸深，星光點點。長河與蘇瑤並肩坐在溪邊，望著滿天星辰。
“若有一日，天下人皆不容我……”蘇瑤輕聲道，“你可會後悔？”
“我不會。”長河笑了，語氣溫和而篤定，“因為我早已許下誓言。”
蘇瑤心頭一暖，緩緩將頭靠在他肩上。
月光下，溪水潺潺，星辰如織。兩個身影相依而坐，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們。
然而在更深的夜色裡，暗流湧動，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