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烈風將至
初冬的風,從山穀裡呼嘯而來,帶著枯葉與寒意,撲打在小村的屋簷與柴門上。天地之間,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風暴。
清晨,村口的大榆樹下,圍著十幾個村民。張魁正拍著胸膛,大聲嚷嚷:“那夜我親眼瞧見的!白衣狐影,媚惑妖姿!若不是長河護著,她早該伏誅!”
有人應聲:“是啊,狐妖若真潛入村裡,禍害的可是我們全家老小!”
“這事不能再拖,得立刻商議!”
人群中,有猶豫的聲音:“可長河一向老實,從小沒做過壞事。你們說的,會不會有誤會?”
“誤會?”張魁冷笑,“你可知狐妖最會蠱惑人心?長河如今護著她,便是中了妖術!若不趁早阻止,他遲早會給咱們村惹下大禍!”
幾句煽動,人群立刻議論紛紛。猶疑的聲音逐漸被壓下,懷疑與恐懼的火苗被徹底點燃。
長河從遠處歸來,懷裡抱著蜂箱。聽到人聲,他停下腳步,眉頭緊蹙。
張魁猛然轉身,冷冷盯住他:“長河,你自己說清楚!你是不是與那狐妖勾連?”
村民們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長河身上。或懷疑,或憤怒,或惶恐。
長河喉嚨緊了緊,終究開口:“她不是妖,她救過我,也救過蜂群,從未傷過任何人。”
“嗬!”張魁冷哼,“這正是她的詭計!長河,你執迷不悟,就是與妖同伍!”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嘩然。有人喊:“為了村子的安寧,必須讓他斷絕往來!”
長河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斷不了。”
短短四字,卻如烈火投油,瞬間點燃所有人的怒氣。張魁厲聲吼道:“既然如此,你便彆怪我們無情!”
話音一落,幾個年輕力壯的獵手上前兩步,手中握著木棍與獵叉,氣氛霎時緊張。
長河緊了緊拳頭,目光如炬,卻沒有退讓。
正在僵持之際,村裡年長的李伯出麵,咳嗽一聲:“都先彆動手。”
他皺著眉,看向長河:“長河啊,你自小在村裡長大,鄉親們都看著。可這狐妖的傳言實在不祥。你若真心為村好,就該與她一刀兩斷,明日隨我去山神廟發個誓,這事也就算了。”
長河沉默。
“一刀兩斷”這四字像刀子般割過心口。眼前浮現的,是溪澗月光下蘇瑤眼眸中的溫柔與脆弱,是她輕聲喚他的那一聲“長河”。
他緩緩抬起頭,聲音堅定:“我不能。”
人群再次嘩然,張魁冷笑:“好啊,你執意護著狐妖,那就是與我們為敵!”
獵手們緊握手中兵器,怒火衝天。李伯歎息搖頭,眼底滿是無奈。
這場對峙,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與此同時,狐族領地。
玄燁立在石壇之上,麵對數十名狐族子弟,目光森冷。
“你們可知,蘇瑤已與凡人立下誓言?這是狐族的恥辱!”
子弟們一片嘩然,有人憤慨,有人錯愕。
玄燁聲音低沉,帶著煽動:“狐與人,本不可通婚。若放任此事,不僅玷汙我狐族聲名,亦會引來人類的圍剿。你們願看著狐族被毀嗎?”
“絕不願!”人群齊聲應和,氣勢激昂。
玄燁眸中閃過冷光,繼續道:“既如此,我們便該先下手為強。那凡人長河,必須除掉!”
“除掉!”回應聲震蕩山林。
玄燁立於眾人之中,眼底卻有一抹隱秘的私欲與嫉恨。他並未說出口的是——在他心裡,蘇瑤不該屬於任何人,更不該屬於一個凡人。
夜幕降臨。
長河獨自坐在蜂箱旁,望著林間的微光。蜂群在夜裡安靜蜇伏,偶爾發出低低的嗡鳴。他伸手撫過蜂箱,心底卻如風暴翻湧。
村人的敵意、狐族的阻隔,像兩股潮水,正將他與蘇瑤推向深淵。
“長河。”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抬頭,蘇瑤正立於林邊,白衣如雪,神情溫柔,卻掩不住眼底的憂慮。
“我都知道了。”她輕聲道,“狐族已起疑,你在村裡也不容於眾。若你願,就此離開我,或許能免去災禍。”
長河走到她身前,毫不遲疑地搖頭:“我絕不離開。”
蘇瑤眼神一顫,淚意湧上,伸手撫上他的臉:“你何苦如此固執?”
長河握住她的手,聲音堅定而篤定:“因為我說過——誓言已下,此生不負。”
蘇瑤再也抑不住,撲入他懷中。兩人緊緊相擁,任由風聲呼嘯。
他們並未察覺,在更深的夜色裡,數雙冷厲的眼睛,正悄悄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