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裂痕更深
夜戰過後,山林一片狼藉。斷裂的古木橫陳,焦黑的火痕在地麵延伸,仿佛利爪劃下的傷痕。風一吹,灰燼翻飛,空氣中仍殘留著血與焦的氣息。
長河靠在蜂箱旁,胸口的傷口已經滲透草藥,衣襟斑駁。他呼吸急促,卻死死睜著眼,不讓自己昏倒。
蘇瑤跪在他身側,眉眼間透著擔憂與愧疚。她纖手按在他傷口上,妖力緩緩注入。銀白的光暈從掌心溢出,仿佛一股溫潤的泉流,驅散了血氣。
長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笑意勉強浮現:“我沒事,隻要你安好,一切都值得。”
蘇瑤眼眶泛紅,輕聲喃喃:“是我連累了你……”
“錯了。”長河虛弱卻堅定地搖頭,“是因為你,我才知道,這世上有值得拚死守護的東西。”
這話讓蘇瑤淚意更深。她輕輕將他抱入懷中,像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然而,另一頭的村子,卻掀起更大的風浪。
張魁帶著驚魂未定的村民回到村口,一路上添油加醋,將蘇瑤化九尾、蜂群如潮的情景渲染得驚心動魄。
“你們看見了吧?那不是人,是妖!若不是我們點火,她早把咱們全吞了!”
“對!長河與她狼狽為奸,不是妖就是妖奴!”
“我們不能再容他們留在村子裡!要不,遲早全村都要遭殃!”
恐懼和憤怒如燎原之火,迅速在村子裡擴散。即便有人心懷疑慮,也被洶湧的輿論淹沒,沉默不敢辯駁。
夜裡,長河的小屋門口,被丟上了更多石子與破陶片。甚至有人偷偷刻下“逐妖”二字,歪斜猙獰,像詛咒般釘在門框上。
長河靜靜站在門前,看著那些痕跡,心裡並無怨恨,隻有淡淡的苦澀。
狐族之中,裂痕更甚。
議事殿上,玄燁負手而立,長戟橫放,眼神冷厲。
“你們都看見了吧?”他環視四周,聲音如刀般鋒銳,“蘇瑤已顯九尾!她本該是狐族的驕傲,卻為了一個凡人暴露力量,幾乎與我等自相殘殺!”
年輕一代狐子群情激奮,紛紛附和:“她玷汙血脈!不配再為我族!”
也有人遲疑:“可她並未傷過人……”
玄燁冷哼,厲聲打斷:“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脅!若放任下去,人族與狐族的仇怨必然無法收拾!”
白霜長老拄著拂塵,眉宇緊鎖,終於開口:“玄燁,你心中執念太深。蘇瑤雖違族規,但九尾血脈不可輕棄。狐族若因內鬥而折損,才是真正的自毀。”
玄燁目光陰冷,冷笑一聲:“長老,你太仁慈。狐族若無鐵血,遲早為人欺淩!”
說罷,他轉身離去,身影如同黑霧,冷冽而決絕。
自此,狐族徹底分成兩派:一派追隨玄燁,主張清算蘇瑤;另一派仍願守護她,認為她心地純淨,不該被逐。裂痕,愈加不可彌合。
夜深,山林寂靜。
蘇瑤帶著長河離開村口,在山腰的溪澗旁暫避。月光照在水麵,波光粼粼。長河倚著石壁,神色疲憊,卻依舊握著她的手。
“蘇瑤……”他低聲開口,“他們不會再容我們了。”
蘇瑤目光微黯,輕聲道:“狐族,也不會放過我。”
兩人對視,沉默中,心意卻前所未有的貼近。
長河勉強笑了笑:“那我們就自己走下去吧。山那麼大,天那麼廣,總有我們的地方。”
蘇瑤凝望著他,眼底漸漸有光。她輕輕點頭:“好。隻要有你,哪裡都是歸處。”
兩人相依而坐,身後是蜂箱嗡鳴,麵前是潺潺溪流。風聲清冷,卻被他們彼此的體溫抵去。
然而,在幽暗的林深處,玄燁悄然注視著這一幕,眼神如刀,殺意愈盛。
“凡人長河……”他低聲喃喃,聲音裡帶著幾分瘋狂,“你既然敢奪我心中之人,那我便讓你連命都留不下。”
他的指尖微微一動,一縷黑霧在掌心凝聚,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等時機一到,我要讓你親手體會,什麼叫絕望。”
風過林梢,枝葉簌簌作響,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低聲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