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日,依山儘。
張月旬和楚侑天一前一後地走著。她把後背留給他,就是故意放出破綻,看他會不會搞小動作。
一路走下來,卻意外相安無事。但張月旬還是察覺出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條路,有戶人家院子栽有一棵歪脖子老榆樹,可她走了一會兒,又見了這棵歪脖子老榆樹,再走一會兒,又又見了這棵歪脖子樹。
一模一樣的樹,她見了三回!
張月旬不信邪,又繼續往前走,不出所料,她再一次見到了那棵醒目的歪脖子老榆樹。
她腳步停下,冷笑,“好歹給了我一錠金子,這麼快按捺不住動手,你不虧本?”
一轉身,背後空空如也。
楚侑天消失了。
張月旬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遠處,明明沉沒於群山之後的白日,竟然重新掛在山頭上,不過一眨眼,它竟融化成一灘血水,染紅了群山。血水仿佛長出了手腳,從群山與天相交接處一點一點地爬滿整片天空。
一瞬間,天色紅得刺眼,忽然,這一片紅色撕開一條口子,一粒黑點悠悠吐出來。
再仔細一看,那黑點是死去的老道,他的屍體正懸停在半空。
這詭異的一幕,張月旬呼吸微微收緊。
世間一切仿佛陷入了靜止。
突然,一陣風撲在張月旬的臉上,讓她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因為這風,仿佛一張又一張的蜘蛛網糊住她的臉,看不見也摸不著,難受得讓人抓狂。
張月旬揮舞著手臂,腳步隨之動起,懸停在半空的屍體陡然變成了一群烏鴉,它們瘋狂煽動翅膀,“哇哇哇”的嘶啞叫聲密集地炸開,仿佛她動腳是踩在它們身上。
烏鴉們黑壓壓的一片,朝她衝來。
張月旬眼一眯,反手甩出一張符,化成一張金絲網,網住了它們。
可不過片刻,這群烏鴉便掙脫了束縛,以更快的速俯衝而下,瞧這架勢,似乎是要和她同歸於儘。
“狗屎!”
張月旬低聲罵了一句,飛快甩出一張火符咒。
大火炙烤著烏鴉群,“哇哇哇”的叫聲嘶啞又淒涼,一隻又一隻烤熟的烏鴉掉落在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惡臭味。
真是奇怪,竟然沒有肉被烤熟的氣味?
張月旬奇怪地盯著腳邊的一隻烏鴉,見它整個身子都烤焦了,可它的眼珠卻往外凸出,離它的眼眶有一圈的距離。而且,眼珠鮮活,瞳孔並沒有死亡該有的渙散。
這種古怪,讓她不禁想起了謝有財。
難道,二者之間存在某種關聯?
思索著,她正要蹲下身仔細看烏鴉的屍體,卻不料它們瞬間複活,煽動翅膀朝她撲來。
“哎,祖師奶!”
張月旬嚇一跳,暗暗問候了一句烏鴉的祖宗十八代,後退一步的同時抽出伏魔棒。
可下一瞬,她雙肩不停晃動。
她正不解,眼前的場景像是破裂的陶瓷片,一片一片地掉落,接著飛速轉出殘影,再定睛一瞧,竟是一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
他的眼珠子左右轉動,帶著擔憂和困惑。
但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定住了。
張月旬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目光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後,且眼神中的擔憂退去,隻剩下困惑和警惕。
他放下抓住她雙臂的手,開口,“小心後麵。”
“等我轉身,你就捅我一刀?”
張月旬斜了他一眼,非常看不起他找的拙劣借口,可下一瞬,她脖子一涼。
一把桃木劍架在她脖子上。
她微微偏頭,側目看去,身後竟然是那死去的老道。他眼眶空白無物,血口大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