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恢複清明後,張月旬瞧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
還是這間六甲屋!
謝安音躲在床上,抱著一團被子,充血的眼睛正警惕地望著她和楚侑天,而謝有財那怪物不知所蹤。
張月旬簡單地作了推斷。
區必莊應當是借這間屋子得了機緣,才能在死後不下陰曹地府。她逗留人世,或許是死不瞑目,執著於給自己討個公道,所以她蟄伏多年,終於等來了時機,借謝安音逃婚一事興風作浪?
那謝有財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他與區必莊有血海深仇,察覺到區必莊的意圖,請來江湖術士除她不成,意外得了詭妖的庇護?
“你想什麼呢?”楚侑天打斷張月旬的沉思,“難道,你還能看見鏡妖在哪兒?”
張月旬指了指梳妝台,“那之前是不是有一麵花鳥紋銅鏡?”
“對。”
“那現在呢?”
“沒了。”
“對啊,沒了。那你多餘問?”
楚侑天張了張嘴,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最後扶額歎息。
自從認識她,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歎氣了,她總有本事能讓他無言以對。
“你們、你們還是人吧?”
躲在床上抱著棉被觀察他們許久的謝安音忍不住開口。
張月旬雙手從頭向下一劃,“放心,我從頭到腳,如假包換的人。”
說著,她斜了一眼楚侑天,仿佛在說“這位可不一定是人”。
楚侑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保持沉默不語。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張月旬索性說回正事上,她問謝安音,“你娘……”
謝安音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對,她幫我們引開了它,現在已經沒事了。”
“你說的它,是說你爹吧?”
謝安音搖頭,“那不是我爹。”
“那它是什麼?”
“你是除妖師,你看不出來?”
張月旬露出苦色,“不是看不出來,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種怪物,書上並未記錄。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看書不過腦,如果那個人在的話,或許知道是什麼怪物。但是……張月旬想到她們爭得麵紅耳赤,隨後分道揚鑣的場景,鼻子一皺。
也不知道那個人跑哪兒去了,她怪想她的。
張月旬感慨完,趕緊把心思拉回正事上,“你知不知道,這怪物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從我逃婚之後……不對,我從小就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但它從來沒有在我眼前露出實體,但我逃婚後,我開始能看見它了,它……啊——”
謝安音突然抱著被子發出尖叫,打張月旬一個措手不及,她警惕地查看四周,並未發現妖物出沒,猜測謝安音極有可能是回憶到了什麼極為痛苦的事情。
她趕緊上前摟住謝安音,“沒事沒事,彆怕……”
“我,”謝安音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顫抖,“我們彆說它是什麼樣,也不能去想……我受不了,我會瘋掉的……”
“好好好,我們不說,不想。”
等懷裡的謝安音冷靜下來,張月旬才敢往下問,“那在我來之前,有沒有一個穿紫色道袍的老道士來過?他身材有些乾瘦,個兒不算高。”
“來、來過。”
“他問你話了?”
“沒問,他就是讓我坐在那兒,”謝安音指了圓桌旁的一張圓凳,“然後在我麵前念了一堆我聽不懂的咒語。”
“然後呢?”
“他就走了。”
“你,”張月旬停頓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小心翼翼帶出的嚴肅,“你沒發瘋?”
謝安音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