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館,陽光白得刺眼。
溫灼眯了眯眼,用力壓下眼底的澀意,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破舊皮卡。
引擎發出粗嘎的嘶吼,載著她彙入車流,目的地明確——市中心醫院。
消毒水混合著各種藥物和食物氣味的氣息撲麵而來,這是溫灼最熟悉也最恐懼的地方。
她熟門熟路地來到住院部,先去見了江明澈的主管醫生。
“你來得正好,”蘇醫生正好有事找她,“是這樣,那個器官捐贈患者的家屬提出想見見受贈者。”
溫灼抿了抿唇,“我作為江明澈的監護人,我是可以拒絕的對吧?”
蘇醫生點頭,“你可以拒絕。”
“那我拒絕。”溫灼毫不猶豫,有些殘忍地說,“煩請蘇醫生替我轉告那邊的家屬,我很感謝他們,也可以私下支付一筆費用作為感謝費,但我拒絕見麵。”
雙方見了麵後會發生什麼,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
也許會多些人愛明澈,但同樣也有可能生出禍端。
與其將來後悔,不如從開始就斷了所有可能。
她和明澈都會一輩子感激捐贈者,但跟家屬見麵,她拒絕。
又跟蘇醫生聊了聊江明澈的情況後,溫灼去交了欠的費用,同時又預交了手術費和術後治療費。
雖然手術還沒確定在哪一天,但溫灼猜測應該快了。
前幾天蘇醫生給明澈的身體做了個全麵評估,指標還算穩定,沒說排期的事情,但捐贈者家屬今天突然提出見麵,說明很快就能手術了。
溫灼是期待手術的。
因為這一天,已經等太久了。
錢,來得艱難,去得卻像流水。
收好繳費憑證,溫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點微不足道的肉痛,轉身走向心臟外科vip病房區。
推開病房門,消毒水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努力營造的溫馨氣息。
窗台上擺著一小盆綠植,陽光透過百葉窗灑下斑駁的光影。
病床上,江明澈安靜地靠在床頭,臉色是常年病弱的蒼白,身形單薄得仿佛一折就斷。
他正看著一本物理書,眉頭微微蹙著,帶著超越年齡的沉靜。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看到溫灼,蒼白的臉上立刻綻開一個明亮的笑容,像陰霾裡透出的一縷陽光。
“姐!”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清亮,卻有些中氣不足。
“嗯。”溫灼臉上是柔和的笑意,“今天感覺怎麼樣?張姨呢?”
她放下包,轉身去衛生間洗手。
“今天感覺還不錯,剛吃過藥。張姨去打開水了。”江明澈放下書,望著她的背影,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來,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姐姐眼底來不及完全藏好的疲憊,“姐,要不……我還是不做手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