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林美雲的話,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彈,瞬間在她的腦海裡引爆,掀起驚濤駭浪,將她強行塵封的記憶炸得粉碎。
孩子……
那個她這輩子都不願再想起,甚至在她選擇性遺忘後,幾乎真的快要忘記的……存在。
小腹仿佛回憶起當時的冰冷劇痛,傳來一陣痙攣。
巨大的衝擊讓她眼前猛地一黑,耳鳴聲尖銳地響起,周圍的景象都開始扭曲旋轉。
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旁邊的牆壁,冰涼的觸感才讓她沒有失態地滑倒。
那段記憶,如同最深最冷的噩夢,裹挾著三年前那令人窒息的絕望,瘋狂地倒灌回她的腦海。
那時,她拿著從傅沉那兒得來的錢,懷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和巨大的愧疚趕回國,迎接她的卻是母親和繼父接連身亡的噩耗。
巨大的悲傷像黑色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
那段時間,天塌地陷。
處理喪事、麵對巨額賠償、安撫兩個年幼的弟弟……連續一周,她幾乎沒有合眼,也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全靠意誌力硬撐。
悲傷和過度勞累擊垮了她。
在母親的葬禮後,她一度因體力不支和極致的悲痛昏厥過去。
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護士語氣平靜地告訴她,“你懷孕了,已經八周。但是hcg值偏低,情況很不穩定,有先兆流產的跡象,需要立刻做b超檢查。”
她躺在移動病床上,被推去做b超。
冰涼的耦合劑塗上小腹,她死死盯著屏幕上那片模糊的灰白影像。
醫生指著某個微小的光點說:“胎心還在跳。”
那一刻,他就像一縷曙光,帶著新生的希望,照進她一片漆黑的世界裡。
她下意識地、輕輕地用手覆上了小腹,她想留住這微弱的光。
然而,醫生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不對,這個心率太慢了,而且波動微弱……這不符合孕周。”
緊接著的陰超檢查,確認了最壞的結果——胎心搏動消失,胚胎停育。
從聽到“胎心還在跳”到被宣判“胎停了,必須儘快手術”,短短不到半天時間,她的心情經曆了從地獄到天堂,再瞬間墜入無間深淵的極致折磨。
她甚至都來不及去流淚。
那天,她麻木地躺在手術台上,感受著冰冷的器械進入身體,將那最後一點與他、與那段溫暖過往的聯結,徹底剝離。
那不僅僅隻是失去一個孩子。
更是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用最殘忍的方式,剜下了最後一塊血肉。
之後,她將這段記憶深深地埋藏起來,用日夜不休的奔波和生存的壓力將它封印。
她必須忘記,才能有力氣活下去,才能拖著這副軀殼去為兩個弟弟撐起一片天。
她幾乎成功地說服自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