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頂燈的光線在張桂香寫滿風霜的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她嘴唇囁嚅了一下,眼神有瞬間的遊移和掙紮,最終卻隻是更緊地抿住了唇,垂下眼皮,選擇了沉默。
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傅沉沒再說什麼,仿佛剛才那個問題隻是隨口一提。
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苦苦追問一個護工,他有的是方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鋥亮的皮鞋踩在走廊光潔的地麵上,發出沉穩而冷漠的聲響,一步步遠離了icu區域。
走出住院部大樓,夜風帶著夏季的灼熱拂麵而來,讓傅沉心頭的燥鬱更甚。
許楠那句尖銳的反問像一枚生鏽的釘子,死死楔入他的腦海,反複刮擦,帶來一陣陣令人焦灼的刺疼。
他坐進駕駛室,卻沒有立刻發動車子。
車窗玻璃映出他冷峻的側臉輪廓,以及眼底那片深不見底、暗流洶湧的寒潭。
他需要真相。
不是從任何人的口中,而是從最冰冷、最客觀的白紙黑字裡。
那份被他親手棄如敝屣、丟進垃圾桶的東西,此刻成了唯一能撬開這迷霧重重的過去的鑰匙。
黑色越野車無聲地滑入夜色,朝著傅氏大廈疾馳而去。
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帶,卻無法映入他半分眼簾。
傅氏頂層辦公室。
推開門,室內一片漆黑,隻有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提供著微弱的光源,勾勒出辦公桌椅冷硬的輪廓。
傅沉沒有開燈,徑直走向辦公桌。
目光落在那個昂貴的金屬垃圾桶內——
空的。
晚上他離開前還安靜躺在裡麵的那份牛皮紙檔案袋,不見了。
意料之中。
徐臨從來不會讓任何可能重要的“垃圾”停留超過半天,尤其是他明確表現出厭棄之後。
他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摸出手機,撥通了徐臨的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
“傅總。”徐臨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我垃圾桶裡的東西,”傅沉開口,聲音是刻意壓製後的冷硬,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仿佛隻是在確認一件無關緊要的辦公用品,“在哪兒?”
電話那頭極短暫地沉默了一瞬。
徐臨精準地報出東西的準確位置:“在我辦公室左手邊第二個文件櫃,最下層鎖著,密碼是1888。”
傅沉“嗯”了一聲,結束通話。
他將手機扔在桌麵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朝著隔壁徐臨的辦公室走去。
走廊空曠而寂靜,他的腳步聲是唯一的回響,一聲聲,敲打在心臟某個莫名發緊的地方。
徐臨的辦公室門沒有鎖。
他推門而入,摁下開關,冷白的燈光瞬間驅散黑暗。
他徑直走向左手邊的文件櫃,第二個,最下層。
輸入密碼,解鎖。
“哢噠”一聲輕響,在靜寂的辦公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