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她徹底侮辱後的暴怒。
“錢?協議?還是你這副皮囊?”他刻薄地重複著她的話,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蒼白倔強的臉,“你以為我稀罕?!”
“我若真想要這些,用不著站在這裡跟你廢話!”
他胸腔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溫灼那副把他等同於那些覬覦她皮囊的渣滓的態度,比任何指控都更讓他感到一種奇恥大辱。
尤其是,在他剛剛得知她曾獨自承受了那麼多之後!
這種巨大的認知偏差和她的不領情,讓他口不擇言。
“誠意?”他極儘嘲諷地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荒謬和自嘲,“我要你的誠意是能讓你那個躺在icu裡的弟弟立刻好轉,還是能讓你這副風吹就倒的身體立刻恢複?!”
“溫灼,我讓你去做檢查,不是因為我想從你這裡拿走什麼見鬼的‘誠意’!”
他猛地頓住,難道要我告訴你“是因為我他媽看不得你這副鬼樣子!”這句話,在舌尖滾了滾,卻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這種近乎直白的、暴露軟弱的關心,讓他覺得無比彆扭和危險。
他絕不能讓她知道,他是在關心她。
於是,那無法宣之於口的關心,在出口的瞬間,再次扭曲成了冰冷而功利的、他更熟悉的語言體係。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聲音重新變得冷硬。
“是因為你的健康,直接關係到你的還債能力。我不做賠本的買賣,更不想我的債務人人財兩空,血本無歸。”
“這個理由,夠清楚嗎,溫、小、姐?”
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砸出來,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冷酷,仿佛要將兩人之間剛剛那差點失控的情緒,重新拉回他所設定的安全“債權債務”關係之中。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將她眼中那種讓他心慌意亂的審視和失望,徹底隔絕在外。
說完,他不再看她,猛地轉身,大步離開。
背影僵硬,步伐飛快,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讓他再次失控。
傅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拐角,那冰冷決絕的背影像最後一把重錘,砸碎了溫灼強撐的所有力氣。
一直緊繃的脊梁骨仿佛瞬間被抽走,她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順著冰冷的牆壁滑落,最終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瓷磚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衣服滲入肌膚,卻遠不及心底那片荒蕪的冰冷半分。
剛才那場短暫卻耗儘所有心力的交鋒,像一場淩遲,將她的尊嚴和剛剛冒頭的一絲微弱希冀,再次碾得粉碎。
他終究,還是隻認“債務”二字。
甚至將這“關心”也明碼標價,與她的“還債能力”掛鉤。
真是……一點都沒變。
也好,真好。
界限分明,才不會再有不該有的妄想。
兩名一直隱在附近儘量降低存在感的保鏢張合和王文浩見狀,立刻快步上前。
兩人臉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張合甚至微微伸出手,想要攙扶她。
“溫小姐,您沒事吧?地上涼,我扶您起來。”
溫灼抬起手,做了一個清晰而堅決的製止動作。
她沒有抬頭,隻是深深地埋下臉,額頭抵在並攏的膝蓋上,短發垂落下來,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帷幕,將她與外界徹底隔絕。
她需要這片刻的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