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呼吸一窒,似是想起什麼,拿著筷子的手略有些不受控製地發抖。
“你……”
她欲言又止,看向張佑寧的眼神裡翻湧著讓人難以捉摸的複雜情緒。
震驚、恍然、一絲為母親感到的難過,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交織在她清澈的眼底。
張佑寧像是看出了她想說什麼,主動又道:“我們是高中同學,高考後確定的關係。她大學在國內,我去了國外。一有時間我就飛回來,她喜歡吃這裡的清蒸鱸魚,每次來都點這道菜。”
他的目光投向那盤魚,眼神變得悠遠而溫柔,仿佛透過氤氳的熱氣,看到了那個巧笑嫣然的舊日戀人。
“大學最後一年,我們計劃好了,等我畢業回國我們就結婚。”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上了一絲明顯的沙啞,“但那天,我在畢業典禮上作為學生代表做演講的時候,她在國內跟彆人領了結婚證。”
話語裡的那根刺,曆經歲月,似乎依舊能輕易紮痛他。
溫灼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你的意思是,我母親背叛了你們的感情?”
她下意識地為母親辯護,聲音裡帶著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緊張。
記憶中母親是愛恨分明的人,不像會輕易背叛感情。
“不是。”張佑寧毫不猶豫地搖頭,語氣斬釘截鐵,“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是我對不起她。”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壓下胸腔裡翻湧的情緒。
“我養母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背著我去找了她,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飯碗的邊緣,“還……偽造了一些照片,讓她相信我在國外早已移情彆戀。”
“那段時間,我一邊為畢業做準備,一邊籌備我人生中第一家公司的上市,忙得焦頭爛額。經常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沒說幾句,我就在那邊握著電話睡著了……她也可能覺得,我是真的已經愛上彆人,不愛她了,連敷衍都顯得那麼疲憊。”
他的敘述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重的被時光打磨過的痛苦。
“她心灰意冷之下,接受了溫宏遠的追求。兩人很快就領證結婚了。”
溫灼張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萬千思緒在腦海中翻滾,最終卻隻化作一句乾巴巴的總結:“那……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她垂下眼,用筷子輕輕撥動著碗裡的米飯。
母親的形象在她心中似乎變得更加立體,卻也蒙上了一層更深的悲劇色彩。
原來母親跟溫宏遠倉促婚姻背後,藏著這樣一段無疾而終的深情和殘忍的誤會。
她現在忽然懂了,小時候母親總是對著窗外發呆時眼底那抹她那時看不懂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憂鬱。
與此同時,二樓一間雅致的包廂內。
雕花木門隔絕了樓下大堂隱約的聲響。
許安安殷勤地為傅老太太布菜,臉上掛著甜得發膩的笑容。
“伯母,您嘗嘗這個蟹粉獅子頭,是他們家老師傅的拿手菜,燉了好幾個時辰呢。”
傅老太太“嗯”了一聲,動作優雅地嘗了一小口,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許安安將她的失態儘收眼底,心中竊喜,麵上卻故作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