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憑你聽到的那些隻言片語,替我做了決定?夏夏,你怎敢?”
他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問題都像是在淩遲他自己。
溫灼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心口酸澀得厲害。
“那不是替你做決定……那本來不就是你的選擇嗎?”
“我的選擇?”傅沉猛地重複了一遍,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
他眼底的風暴驟然炸開,一直極力維持的冷靜表象轟然坍塌。
他“霍”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他卻看也不看,隻是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以一種極具壓迫感的姿態籠罩著她,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家中突生變故,最需要我的時候,你卻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單憑我的沉默就給我判了死刑,可死刑犯也有為自己辯護的機會,而我什麼都沒有!”
“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我長久在一起,甚至跟我結婚!因為你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我!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和外麵那些拿錢打發人的紈絝子弟一樣?我的感情就那麼廉價,經不起一點考驗?還是說,你早就想離開,隻是找到了一個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句比一句痛,不再是壓抑,而是徹底爆發的怒吼,帶著被深深誤解和辜負的滔天憤怒和委屈。
溫灼被他從未有過的失態和話語震住了,臉色蒼白地看著他,一時竟忘了反應。
“你知道那天我在廚房為什麼沉默嗎?!”
他幾乎是在咆哮,額角青筋暴起,“因為我母親前一天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受不得半點刺激!我不能當麵頂撞她!我隻能沉默!而我當時的沉默,腦子裡想的是怎麼把她那套荒唐的試探扔進垃圾桶,我甚至想如果你願意,我們立刻回國把結婚證領了!”
“至於那張支票——”
他猛地直起身,從西裝內袋裡掏出皮夾,近乎粗暴地撬開內層。
那通常不用於放鈔票,而是放最私密物品的地方。
他從裡麵抽出一張被反複折疊、展開,邊緣已經磨損起毛、甚至透出字跡的紙片。
展開後,狠狠地拍在了溫灼麵前的桌上!
那是一張泛著舊色的借條,金額三百萬,借款人徐臨,借款日期是三年前。
溫灼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頓白,眼中湧起濃稠的慌亂。
傅沉的聲音冷得像冰,卻又燃燒著熊熊怒火,“徐臨家中有事,問我借了三百萬,那張支票是我給他的借款。你還覺得你受了委屈,收到了侮辱,你帶著你不肯多問一句的驕傲,和自以為對我的了解,消失得乾乾淨淨。孩子沒了你都不肯告訴我……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依靠嗎,夏夏?”
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那股支撐著他爆發出來的怒火仿佛瞬間燃儘,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灰燼和絕望。
他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向後退了半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擋住那幾乎要奪眶而出的什麼東西。
寬闊的肩膀不再挺拔,微微佝僂著,劇烈地起伏。
壓抑的、痛苦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包廂裡清晰可聞。
溫灼的視線模糊了,她看著那滴從他指縫間艱難滲出的水痕,看著桌上那張仿佛燃燒著的借條,再看看他佝僂下去的、從未如此脆弱的肩膀。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寒,瞬間席卷了她全身,讓她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所以……這三年他究竟是如何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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