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幾乎是秒接。
“灼灼,我到醫院了,我跟這家醫院的副院長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也是醒醒的主治醫生,我剛給他打過電話,現在去找他了解醒醒的情況,我不掛電話。”
溫灼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上眼眶。
張佑寧懂她,他什麼都懂。
經過他人之口轉述的傅沉的情況,或多或少都會摻雜私人感情,但從主治醫生口中聽到的,是最真實的。
她用儘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顫抖的音節,“……好。”
“灼灼,你……”張佑寧似乎還想說什麼安慰的話,聽筒裡已然傳來一個沉穩的、略帶美式口音的男聲,打斷了他。
張佑寧與對方簡單寒暄了幾句,然後便直奔主題。
溫灼安靜地聽著,“全身多出骨折”、“內出血”、“顱內出血”、“尚在昏迷中”……
跟張合說的,傅少禹信息裡發的差不多。
直到那句——
“……兩個小時前,患者情況反複,我們再次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一天之內,兩次病危。
嗡——!
周遭夏夜的悶熱與嘈雜,在這一刻悉數褪去。
世界變成了一片真空,溫灼獨坐在花壇上,身影被路燈拉得細長而孤獨。
她沒有動,也沒有哭,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輕不可聞。
隻有緊攥著手機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悲鳴,仿佛那是她與傅沉之間,最後一絲即將崩斷的連接。
她另一隻手死死摳住花壇邊緣,粗糙的水泥碎屑嵌入指甲,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胸腔裡,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瀕死的窒息。
一股尖銳的酸楚混合著胃裡的翻湧直衝喉頭,她強行咽下,口腔裡彌漫開一股鐵鏽般的腥氣。
然後,那支撐著她的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被抽空了。
她手指一鬆,手機從失去知覺的掌心滑落,“啪”一聲,輕響著掉進腳邊的草叢裡。
聽筒裡,張佑寧與老友的交談聲仍在繼續,每一個醫學術語都化作了最惡毒的詛咒,在溫灼的耳中嗡嗡作響。
“……我們會儘全力。”
電話那頭,副院長的話為交談畫上句點。
半分鐘後。
“灼灼,”張佑寧的語氣是刻意放緩的溫柔,卻帶著無法掩飾的沙啞,“你都聽到了嗎?”
溫灼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水泥封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屏幕還亮著,顯示著與張佑寧的通話時長在一秒秒增加。
她隻是靜靜地抬著頭,望著那片被城市燈光汙染成暗紅色的、沒有一顆星辰的天空。
她空洞地想。
如果天塌下來,大概就是這樣的顏色吧。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大雨。
真好。
就讓這場雨落下來吧,把這令人窒息的、暗紅色的天幕徹底撕裂,把這悶熱黏稠的世界徹底衝刷乾淨。
“灼灼?灼灼……你還在聽嗎?”
張佑寧焦急的聲音從腳邊的手機裡隱約傳來,像是隔著一個世界。
溫灼空洞的眼珠遲緩地動了一下,視線最終落在腳邊的手機上。
仿佛過了整整一個世紀,她的脊背才開始一寸、一寸地彎曲,像是扛著千鈞重負。
終於,她的手指夠到手機,一點點抓起來,動作僵硬得如同在操控一具陌生的軀殼。
她將手機貼回耳邊,用一種平靜得令人心慌的語調,輕輕回應:“張叔……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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