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著火的地點。
越靠近濃煙的氣味便越濃,等黎簇幾人衝到眼前,就見那棟老高腳樓裡冒出滾滾濃煙,火勢極大,根本沒法靠近。
那棟承載著張起靈記憶線索的高腳樓,一看就已經被燒得沒救了。
高腳樓後麵的山也燒了起來,灌木一片焦黑,火勢還在往山上蔓延。
村民們從四麵八方趕去山上撲火,山火威力巨大,村民先救山火是正確的選擇。
隻這每一處都透露著不對勁,黎簇還隱隱聞到了空氣中的煤油味。
“那些照片。”吳邪看著完全被火焰吞沒的木樓,語氣充滿了無措。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壓低身體,竟朝著高腳樓底下的隔空處滾了進去。
黎簇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這個瘋子!不要命了嗎?為了幾張破照片連命都不要了?!
旁邊的吳邪和胖子大驚失色,吳邪想衝過去阻攔卻被熱浪擊退,胖子在一旁大喊著救人。
突然,火場裡傳出什麼坍塌的聲音,緊接著張起靈也從高腳樓下麵的隔空下滾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張起靈整個人都在冒著絲絲縷縷的白煙,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因為灼痛和窒息而顯得踉蹌無力。
黎簇搶過旁邊人的水桶,倏地朝著地上的張起靈潑去。
冰冷的水兜頭澆下,瞬間澆滅了張起靈身上殘留的零星火星,也衝掉了他臉上和身上的黑灰。
水流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一路淌過被灼得發紅的脖頸和胸膛,浸透了本就破損焦黑的衣物。
張起靈被這突如其來的冷水激得身體微微一震,動作停滯了一瞬。
他緩緩抬起頭,水珠順著他淩亂貼在額前的碎發滴落。
那張被冷水衝刷後顯得異常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痛苦,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比那盆冷水更刺骨。
他漆黑的眼眸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隨著那棟高腳樓一起,徹底燃燒殆儘了。
張起靈淡淡道:“全燒沒了。”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像重錘狠狠砸在旁邊三人的心上。
黎簇看著張起靈那毫無生氣的側臉,看著他被火燎傷、又被冷水浸濕的狼狽模樣,看著他眼中那片比火焰餘燼更深的死寂。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猛地湧上心頭,衝垮了之前的煩躁和吐槽。
黎簇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強大到非人的男人,此刻顯得無比的可悲。
張起靈就像個固執地追著風車跑的堂吉訶德,最終卻連風車的影子都抓不住。
黎簇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時,旁邊一個村民大叔好心提醒道:“這燒傷可大可小,快扶他去村公所找醫生看看吧,這房子都沒人住,還學什麼救人啊。”
圍觀的一個半大的孩子自告奮勇帶路,“我知道,跟我來。”
吳邪和胖子連忙上前,小心地攙扶住張起靈。
張起靈任由他們扶著,目光卻依舊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黎簇默默扔掉手裡的空盆,看著張起靈被胖子和吳邪攙扶著的背影,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烈焰。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似無,令人作嘔的煤油味。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不知是溪水、汗水,還是彆的什麼,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慌。
黎簇垂下眼眸,抬腳跟上。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投在混亂焦灼的救火現場,顯得格外孤寂。
幾人來到村公所內等了一會兒,有一個赤腳大夫就回來了,給張起靈檢查後發現情況倒也還好,燒傷雖然多卻都不嚴重。
赤腳大夫給張起靈上起了草藥,還斬釘截鐵說隻要堅持換藥,一點疤都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