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複雜的氣味,有煙草味,有牲口的膻味,還有各種見不得光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劉滿的到來,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背上那鼓鼓囊囊、還滲著血水的麻袋,昭示著他是個帶著“硬貨”的賣家。
一個留著八字胡、眼珠子滴溜亂轉的中年男人立刻湊了上來,臉上堆著熱情的假笑:
“喲!這位兄弟麵生啊!看樣子是剛從山裡下來?有好東西?”
劉滿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來來來,兄弟,我叫李大慶,這市場裡收山貨,我老李給的價最公道!”胡子男熱情地將劉滿引到一個角落,指著旁邊一杆大秤,“拿出來看看,隻要東西好,價錢保管你滿意!”
劉滿將麻袋解開,露出裡麵新鮮的狼肉。
李大慶眼睛一亮,嘖嘖稱奇:“好家夥!正經的狼肉!這年頭可不好弄啊!兄弟好本事!”
他嘴上誇著,手上的動作卻不慢,麻利地將狼肉一塊塊拎出來,掛在秤鉤上。
“來,兄弟你看著啊,這第一塊,二十三斤七兩……”李大慶高聲報著數,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瞟劉滿的表情。
劉滿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操作,心裡卻在冷笑。
上輩子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了半輩子,這種秤杆子上做手腳的貓膩,他見得多了!
那秤砣明顯有問題,不是灌了鉛就是掏了心,上下差個一兩成都是輕的。
果然,等所有狼肉都稱完,李大慶抹了把手,笑嗬嗬地說道:“兄弟,一共是七十八斤,按市價,我給你算七毛一斤,再給你二十斤糧票,你看怎麼樣?”
七十八斤?
劉滿估摸著這頭成年公狼去掉皮毛內臟,至少也得有個九十斤淨肉。這一杆秤,就黑了他十幾斤!
若是換了旁人,或許就被他這套連哄帶騙的把戲給唬住了。
但劉滿不是旁人。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李大慶,眼神漸漸變得冰冷。
李大慶被他看得有些發毛,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怎麼了兄弟?這價錢,可是頂公道了!”
“是嗎?”劉滿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寒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稱。”
李大慶臉色一變,眼珠轉了轉,還想嘴硬:“兄弟你這話說的,我老李做買賣,講究的就是個誠信……”
“噌!”
一聲輕響!
劉滿閃電般抽出一直彆在腰後的柴刀!
那柄剛剛才豁開狼頸、染過豹血的柴刀,刀刃在灰暗的光線下閃過一抹森然的寒光,上麵乾涸的血跡清晰可見。
他沒用刀刃,隻是用刀背,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敲擊著那杆秤的秤杆,發出“篤、篤、篤”的聲響,仿佛敲在人的心臟上。
“我說,重新稱。”劉滿的語氣平靜得可怕,“或者,我用這把刀,幫你校校這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