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又酸又軟,還有一絲前所未有的高興。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拍著她顫抖的後背,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哄著她:“不哭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你出來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他半抱著,半哄著,將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孫巧雲帶到了院子裡。
當孫巧雲的目光,落到院門口那頭在月光下如同小山一般的野豬屍體上時,她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戛然而止。
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立當場。
那比水缸還粗的腰身,那在雪地裡依舊閃爍著寒光的駭人獠牙,無一不在訴說著它生前的凶悍。
震驚過後,是更加深重的後怕。
她猛地回過頭,死死抓住劉滿的胳膊,聲音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劉滿,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許一個人進山打這種大家夥了!答應我!”
劉滿看著她那雙被淚水洗過、亮得驚人的眼睛,知道此刻不能再跟她強,隻能連聲點頭,含糊地搪塞過去:“好好好,都聽你的,以後不去了,咱快把這大家夥弄進來,彆讓人看見了。”
夫妻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頭兩百多斤的野豬拖進了院子,關好了院門。
屋裡,寶兒也被吵醒了,揉著眼睛走出來,當她看到院子裡那頭巨大的野豬時,睡意瞬間一掃而空,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哇!好大的豬豬!”
“噓!”劉滿趕緊對女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彆把鄰居家的狗招來了。”
一家三口,就著昏黃的油燈,開始忙碌起來。
燒水,燙毛,開膛破肚。
孫巧雲的臉上雖然還帶著淚痕,但手上的動作卻麻利得很,幫著劉滿打下手,眼神裡再沒有了之前的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後的踏實與溫柔。
劉滿割下最新鮮的一塊裡脊和五花肉,切成薄片,就著灶膛裡的火,簡單地用鹽巴和蔥花炒了一大盤。
大半夜的,一家三口圍著灶台,吃了一頓美得冒油的殺豬飯。
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劉滿醒來時,太陽已經曬到了屁股,他一看時間,竟快到中午了。
身邊的孫巧雲和寶兒還在熟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他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剛走到堂屋,就看到桌上放著一碗溫著的米粥,旁邊還有兩個白麵饅頭。
顯然是孫巧雲早就醒了,特意給他留的。
劉滿端起那碗粥,心裡暖流湧動,忍不住感歎一聲,自己前世,真他娘的不是個人!放著這麼好的媳婦不知道珍惜,活該窮困潦倒一輩子!
吃過這頓遲來的早飯,劉滿從掛在房梁上的豬肉裡,仔細地割下了一條肥瘦相間、約莫一斤重的五花肉,用油紙包好。
蓋房子的事,得先去村支書那裡通通氣。
他提著肉,剛走出院子沒多遠,還沒到村頭的大槐樹下,一個穿著花棉襖的窈窕身影,就從旁邊的巷子裡閃了出來,攔腰擋在了他的麵前。
來人是村裡新來的寡婦,趙玉茹。
她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正上下打量著劉滿,最後,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那包豬肉上,嘴角一勾,笑吟吟地開了口。
“滿堂兄弟,這是發了財,要去孝敬哪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