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知青。
這三個字一鑽進耳朵,劉滿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活兒可是村裡出了名的燙手山芋。
那些從城裡來的知識分子,一個個細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乾活不行,屁事還特彆多。
嫌吃的差,嫌住的爛,嫌農活又臟又累。
伺候起來比伺候祖宗還費勁。
最要命的是,這些人金貴得很,要是在村裡磕了碰了,或者生了病,大隊都得擔責任。
說白了,這就是個吃力不討好,還沒半點油水可撈的苦差事。
村裡稍微有點門路的人,都躲得遠遠的。
王建國看出了劉滿臉上的不情願,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
“劉滿啊,我知道這事兒委屈你了。”
“可你看看咱們村,老的太老,少的太少。”
“剩下的那些,不是滑頭就是懶漢,把人交給他們我實在不放心。”
“萬一路上出了岔子,我這個大隊長可就當到頭了。”
“思來想去,整個紅升大隊,也隻有你最合適。”
“你力氣大,腦子也靈光,遇事沉得住氣,把人交給你我才睡得著覺。”
王建國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半是吹捧半是訴苦。
劉滿沉默著,沒有立馬開口。
他知道,大隊長說的是實話。
可他心裡還是有一百個不願意。
他隻想安安生生過自己的日子,不想去摻和這些麻煩事。
王建國看著劉滿緊鎖的眉頭,又往灶坑裡添了一把柴火。
“我知道,為了你家新房子的事,我已經麻煩你太多了。”
“這次算我老王家欠你個人情。”
“以後但凡有啥事,隻要你開口,我絕不說半個不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滿還能說什麼。
人家剛剛幫了自己天大的忙,自己轉頭就拒絕他這點小事,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做人不能這麼乾。
劉滿端起碗,將那碗已經有些涼了的白開水一口喝乾。
他把粗瓷碗重重地放在炕沿上,發出一聲悶響。
“行。”
“這活我接了。”
聽到這個字,王建國那張愁苦的臉,瞬間就笑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
他高興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
“事情不難,下午三點半,知青們坐的客車會到縣裡的汽車站。”
“你到地方,找到咱們紅升大隊的牌子就行,我已經讓大隊會計家的二小子在那兒等著了。”
“你跟著他把人接上,帶回來就行。”
劉滿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老式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一點多。
從村裡走到縣汽車站,幾十裡山路,緊趕慢趕也得兩個小時。
時間確實不早了。
他站起身,不再耽擱。